“寧長老?!?/p>
“寧道友好!”
“寧兄,鄙派有一圣女,仰慕你良久,若有時間……”
……
即便走在寧景面前,蘇木還是很殘忍的被無視了。
“寧景,我真的覺得,我似是一個抱劍小徒?”
“兄長多慮,實則是小弟我愚者多勞?!睂幘皩捨康馈V坏仍偬痤^,才發(fā)現(xiàn)少宗主陳襲春,已經(jīng)走到了面前。
今日是進(jìn)遠(yuǎn)山的日子,他難得再見了陳襲春一面。
說不出什么感覺,他只覺得面前的陳襲春,似是變化了許多,原先的朗星雙目,已經(jīng)去了光彩,變得有些渾濁起來。
似是胖了些,穿了一件加裘的寬道袍。走得很慢,道劍也有些歪扭地別在腰下。
不過短短的小半月時間,有些物是人非了。
“寧道友?!标愐u春開口,聲音里帶著一股子的疲乏。
“少宗主最近可好?”
“山門瑣事,不勝其煩。”陳襲春揉著眉心,“無事的,不過這些日子操勞了些……我聽說,你已經(jīng)入了煉氣后境?!?/p>
“突破時運氣好些罷了,我原以為自個會死掉。”
陳襲春笑了聲,嘴巴又動了動,卻不知要說什么,久久才吐出一句。
“要進(jìn)遠(yuǎn)山了,小心一些。”
“多謝少宗主關(guān)心?!?/p>
陳襲春擺了擺手,轉(zhuǎn)身往前走。背影在滿山的落葉中,似乎也跟著一起枯萎了。
“寧長老,你還不知道吧?”小昊宗的老周這時湊過了頭。
“老周,怎說了?”寧景挑眉。
“陳派山門死了人,有個叫之云的山門弟子,聽說遇到了兇獸,被剖腹挖肝的吃了。再后來,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死了好幾個弟子。”
“陳派山門鬧了兇獸?”
“自然,你沒看見少宗主那副模樣么?這段時間里,估摸忙得滿頭霧水了?!?/p>
寧景陷入沉思。
不知為何,在火水宗失勢之后,似乎并沒有片刻的寧靜,反而有一股危機(jī)感在暗流涌動。
“我說寧長老,上次你答應(yīng)我的……雄風(fēng)丹,怎的還不見呢?你瞧我這段時日,都不敢胡亂尋道侶了?!?/p>
“老周,快了快了……掌門,快來和老周商量丹藥之事?!?/p>
蘇木興奮地跑來,在隔了幾息后,回頭看向?qū)幘暗难凵?,充滿了憤怒與幽怨。
宗門聚集的位置,在南山下的一個小谷口里。
讓寧景有些失望的是,并沒有任何各顯神通的場面。頂多是幾個宗主的道劍,特意抹了丹火布,揮刺之時有火星跳動。
想想也是,他們這群人,大抵上是屬于修仙界的低層,連個金丹境都無。
在山谷的最前方,有一群同樣聚來的村人百姓,大多老弱不堪,只知在宗門弟子的催促下,或走或停,不敢有絲毫的忤逆。
寧景沒有帶任何村人。他或覺得,這也是一開始,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。
換成其他人,早放棄了大王村,迅速加入陳派。又或者說,在山門初建之時,會拼命壓榨村子,而非是自己四處去找物資。
“小風(fēng),入遠(yuǎn)山后記得跟緊?!睂幘盎仡^囑咐了句。
此番跟著來的,只有小風(fēng)六個少年弟子,再加上他和蘇木,算是最勢力單薄的一支人馬。
瞧著北城漁宗的,連筑基初境的臥榻老祖,都用轎床扛著來了。
“長老放心?!睅讉€少年紛紛點頭。
“先把你們掌門喊回來……別再四處問人家圣女的芳齡了?!?/p>
垂下頭,寧景檢查了一遍身上的物件,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不知多久,某個宗門的一匹探路的獅鬃馬,嘶著蹄聲跑了回來。只跑到山谷口,一下子渾身烏黑,吐沫而亡。
同一時間,似是隔著山谷不遠(yuǎn),一聲巨大的獸吼傳出,震得在場的許多人,都吃力地捂著耳朵。
有人臉色蒼白,腳步不斷退卻。
卻在此時,陳襲春在咳了兩聲之后,躍上了一塊石巖。
“越是兇險,幽境之寶便會越多。若無人同去,我陳襲春獨得諸寶?!敝徽f完,似乎是等不及,陳襲春的身子,迅速往山谷深處掠去。
陳派的諸多弟子長老,在見狀之后,也催促著村人紛紛往前。
這番光景之下,原先有些退意的許多小宗主,也咬咬牙,再無顧忌,齊齊跟在了后面。
“寧長老……”
寧景抬頭,看著遠(yuǎn)山里若隱若現(xiàn)的煙瘴,沉了沉臉色,點了點頭。
“進(jìn)——”寧風(fēng)鼓著臉,帶著一干的少年弟子,還不忘拉著蘇木,抬步跟在了最后面。
“一群死狗?!?/p>
谷口的另一側(cè),匿身在林子中的李正,嘴角露出清冷的笑容。在他的身后,聚了近百人的野修,也皆是滿臉兇戾之色。
殺人奪寶的事情,他們做的只多不少。憑什么一輩子摸爬滾打,還不及別人老祖的一番指教,還不及別人丹房的二三枚丹藥。
“有上仙相幫,這幫子的宗門人,一個都要死光。而后,你我分占各處山門,占盡資源,開山立宗!”
李正的蠱惑下,瞬時又讓諸多野修群情激憤。
“李上修,相幫的那位上仙,是何方神圣?”有謹(jǐn)慎的人發(fā)問。
李正回過頭,咧嘴一笑,“不急,到時候你便知了?!?/p>
“入山?!?/p>
“入山?。 ?/p>
……
長岐峰,小山門。
宋儀背著竹筐,站在山門之外,有些失神地看去南山。
寧景辭別之時,她試著挽留,卻如何也講不出口。自家小相公要做的事情,已經(jīng)不是讀書與功名了。
“阿喜,他會回來嗎?!?/p>
那只相伴多日的黑雞,忽然停止了叫聲,也轉(zhuǎn)了頭,跟著看去南山。
“會回來的,吉秋的時間快到了?!比嗳パ劬锏男枪猓蝺x重新走了起來。靈藥園里的仙草,除了那幾株寧景帶回來的,余下大多都是她親自去挖的。
她走了幾步,后頭的黑雞追了上來,朝著某一個方向,開始啼叫不休。
“阿喜,那邊也有紅山果嗎?!?/p>
紅山果不知何物,但吃了之后,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瘸腿,好像在慢慢恢復(fù)了。這段時間,都是黑雞在教她入山尋果,有時候還吃了怪魚地草。
“我腿要是好了,吉秋成婚的時候,便能穿鳳冠霞帔了,走路也不會跛了……大家也不會笑話寧景了?!?/p>
宋儀昂起頭,眺望著遠(yuǎn)方山色,滿臉都是期待與幸福。
“寧景,你不得死——”
山谷傳來的回音,混雜著剛?cè)肭镎鸬募憋L(fēng)聲,山獸被驚擾的吼聲,裹作一團(tuán)后,又變成了山鬼竊語的窸窣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