毋庸置疑,傅婉再次愛上了趙子尋。
我甚至都不確定,傅婉這種情況屬于選擇性失憶,還是在她魂魄重新凝聚的過程中,她選擇性遺棄了那段慘痛的遭遇。
我希望是第二種。
傅婉和趙子尋的愛情故事,刀了我兩次。
我不想再被刀第三次了。
一想到如果有一天,傅婉想起那段慘痛的遭遇,在重新愛上趙子尋后,她又該如何面對曾經(jīng)發(fā)生的一切?
傅婉和玄貓回西屋了。
黎青纓默默地嘆了口氣,開始打掃南書房。
南書房里一片狼藉,門和門檻都碎了,空氣里彌漫著難聞的血腥味和腐臭味。
黎青纓滿肚子的氣,晾衣架還在不停地顫抖,我就看她一股無名火起,掀起黑布,拿笤帚就朝那張人皮俑扇了兩下。
沒用太大力氣,但那人皮俑今夜本就受了驚嚇,此刻縮成了一團,皺皺巴巴的,有些可憐。
我拿了個掃帚要去一起打掃,卻被黎青纓趕出來了:“去去去,睡覺去,臭死了,這死人味兒沾身上,硫磺皂打三遍都洗不掉,我一個人弄就好?!?/p>
我回到自己房間,也有些累了,卻不想洗漱睡覺。
我將當初從小澗里挖出來的,趙子尋托赤旗童子轉(zhuǎn)交給傅婉的東西找了出來。
一封血信、一張郵票,還有一枚銀戒。
這些,都是趙子尋和傅婉二人愛情的見證。
他們離幸福美滿,只有一步之遙。
可就是這一步之遙,卻如天塹一般,將二人隔開百年之久。
傅婉剛剛凝聚回來不久,我本就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將這些東西交給她,讓她面對趙子尋。
現(xiàn)在又生變故,這些東西怎么辦?
還給趙子尋嗎?
不。
趙子尋一直有些無法面對傅婉,如果現(xiàn)在將這些東西還給他,告訴他傅婉的情況,我估計他會立刻毀了這些東西,然后徹底遠離傅婉,讓她得以新生吧?
怎么做,似乎都不對。
我想了想,還是將它們重新包好,塞進牛皮袋里,放進了暗格。
再等等吧。
我始終相信,真愛能夠克服千難萬阻。
他們倆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最終一定還能走到一起去的。
愛情的小火苗不是又生根發(fā)芽了嗎?
我且等著!
我剛收拾好,外面黎青纓在喊我了:“小九,出事了,你快出來看看什么情況?!?/p>
我心里咯噔一下,撒腿就往外跑。
黎青纓正站在街道上往東邊看。
這時候我就看到,許多鎮(zhèn)民都起來了,都在往一個方向匯聚過去。
我看了一眼時間,剛過凌晨三點。
大喇叭里的戲腔已經(jīng)停了。
“關(guān)門,咱們跟過去看看?!?/p>
黎青纓連忙應聲。
我們跟了一段路,發(fā)現(xiàn)大家都是往五福鎮(zhèn)大會堂方向去的。
想想也是。
今夜大喇叭發(fā)生那種狀況,鎮(zhèn)上沒有一個人能睡得著吧?
事情過去了,誰不想過來一探究竟呢?
我立刻加快了腳步,匆匆往大會堂趕去。
我怕去晚了,梅林霜會出事。
鎮(zhèn)長是什么人我還不清楚嗎?
他將那口紅棺埋在戲臺下面,是做了陣法壓制的,他是要封印梅林霜!
梅林霜能破除封印,在關(guān)鍵時刻發(fā)揮作用,是因為我讓黎青纓將那把凌遲刀偷偷放進了紅棺里。
現(xiàn)在東窗事發(fā),鎮(zhèn)長必定還會再封印梅林霜一次。
可等我們趕到大會堂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有人正在驅(qū)趕鎮(zhèn)民。
鎮(zhèn)民們都被隔離在大會堂外面,根本進不去。
但即便在外面,我們還是聽到了大會堂里面?zhèn)鱽淼臓幊陈?,我隱約聽著,怎么好像聽到了白菘藍的聲音呢?
就在這時候,有人叫我:“小九,你怎么來了?”
白京墨大步朝我走來,揮揮手,讓人將我和黎青纓放進去了。
黎青纓不喜歡白京墨,一見面就昂著腦袋,白眼都要翻上天了。
我問:“鎮(zhèn)長跟你家仙家吵什么呢?”
白京墨低聲說道:“今夜喇叭里的戲腔,是因你們當鋪而起吧?鎮(zhèn)長要重新鎮(zhèn)壓紅棺,我家仙家趕來阻止,就吵起來了?!?/p>
我訝異道:“黃仙不是以你們白仙馬首是瞻嗎?”
“兩家最近一直在鬧。”白京墨說道,“黃仙說我家仙家背叛了他們的約定,是小人行徑。”
原來是這樣。
白菘藍能被當鋪重新接納,是因為她本身沒有作惡,她最大的錯誤是在放手白仙堂不管,才縱容得手下為非作歹,她也會因此付出代價的。
而黃仙不同,他是真的作惡多端!
白菘藍歸隱秦嶺的這些年,黃仙與白仙兒為伍,不知道造了多少孽,他自知自己回歸五福仙之列無門。
原本還有白菘藍陪著,他們可以自立門戶。
現(xiàn)在白菘藍懸崖勒馬了,把他一個人撂下了,他能不急?
黃仙如果倒臺,最先被牽連的,就是鎮(zhèn)長一家了。
說話間,我們已經(jīng)進入大會堂了。
鎮(zhèn)長果然黑著臉梗著脖子,一副不服輸?shù)臉幼印?/p>
看到我進來,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。
我是恨鎮(zhèn)長的。
這樣的人,至少在這小小的五福鎮(zhèn),他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(jié),想要從正規(guī)渠道整治他,有點難。
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殺人。
種種原因,讓他囂張到了今時今日。
這樣想著,我心里就郁結(jié)著一股氣,看向他的眼神不善。
鎮(zhèn)長做賊心虛,接觸到我要吃人一樣的視線,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,但他沒有注意到,就在他后面不遠處的上方,半截水袖吊在半空中蕩阿蕩……
鎮(zhèn)長忽然抬手指著我吼道:“是你!都是你干的好事!你……”
他話還沒吼完,那半截水袖突然蕩過來,一下子纏住了他的脖子,猛地往上一拉,鎮(zhèn)長整個人就被吊了起來。
大會堂的頂?shù)醯谋緛砭透?,水袖纏著鎮(zhèn)長不停地往上收。
鎮(zhèn)長拼命掙扎,越掙扎脖子就被勒得越緊,起先喉嚨里還能發(fā)出嗬嗬的聲音,到后來,就連蹬腿的幅度都很微弱了。
我和白菘藍面不改色,黎青纓有些小激動,甚至想拍手叫好。
白京墨則有些擔憂道:“不會真弄出人命來吧?”
他話音剛落,水袖已經(jīng)在急劇下落。
轟咚一聲,鎮(zhèn)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兩只手摳著自己的脖子,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,一邊驚恐地看著還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的半截水袖。
好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,支撐著身體站起來,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。
一邊跑一邊喊:“鬼?。◆[鬼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