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(nèi)鬼事件的風(fēng)波,在黑山屯持續(xù)發(fā)酵了好幾天。
村民們在憤怒和后怕之余,對葉凡的敬畏又深了一層。
護村隊的訓(xùn)練也更加刻苦,每個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勁兒,生怕再出什么岔子,給葉凡丟臉,給黑山屯抹黑。
這天傍晚,葉凡正在夜校給柳如雪姐妹和二柱他們講解一道幾何題,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秦衛(wèi)軍推開虛掩的院門,一步跨了進來,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和疲憊,身上的黑棉襖也沾了不少塵土,顯然是星夜兼程趕來的。
“三哥,出什么事了?”葉凡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能讓秦衛(wèi)軍如此失態(tài),江城那邊怕是出了大事。
夜校的學(xué)員們見狀,都識趣地停下了討論,緊張地看著秦衛(wèi)軍。
秦衛(wèi)軍喘了口粗氣,接過柳如雪遞來的一碗熱水,一口氣灌了下去,才壓低聲音道:“葉凡兄弟,江城……江城快頂不住了!”
“慢慢說?!比~凡示意柳如雪先帶其他人回避,自己則拉著秦衛(wèi)軍在炕沿坐下。
“那個鐵手會,也不知道從哪里請來一個神槍手,槍法邪乎得很!專打黑槍,我們已經(jīng)有七八個好弟兄折在他手里了,都是些身手好的老人。
現(xiàn)在弟兄們?nèi)诵幕袒蹋甯缡窒碌膸讉€場子也不敢輕易露面,生意大受影響。
鐵手會趁機搶占地盤,氣焰囂張得很!”秦衛(wèi)軍拳頭捏得“咯吱”作響,眼睛里布滿了血絲。
“神槍手?”葉凡眉頭緊鎖。這個年代,能稱得上神槍手的,絕非等閑之輩。
要么是軍中好手,要么就是經(jīng)驗老到的獵人。
“是?。 鼻匦l(wèi)軍一臉的憤懣和無奈,“那家伙藏得極深,開槍的地方也刁鉆古怪,根本找不到人。
五哥派人摸了幾次,都差點吃了大虧。
現(xiàn)在五哥被那王八蛋牽制得死死的,很多計劃都施展不開,再這么下去,江城恐怕真要變天了!”
葉凡沉默了。
他知道秦武的難處。
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。
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神槍手,其威懾力遠勝于幾十個提刀的混混。
“五哥有什么打算?”葉凡問道。
“五哥說,解鈴還須系鈴人。常規(guī)的江湖手段,怕是奈何不了那個槍手。所以……所以他想請葉凡兄弟你,去一趟江城,看看有沒有法子,拔掉這顆釘子!”秦衛(wèi)軍看著葉凡,眼神里充滿了期盼。
他親眼見過葉凡的身手和智謀,在他看來,如果連葉凡都沒辦法,那江城就真的危險了。
葉凡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炕沿,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。
去江城,意味著要正面硬剛一個職業(yè)級的槍手,風(fēng)險極大。
但若是不去,任由鐵手會坐大,秦武一旦倒臺,黑山屯這條剛剛建立起來的供銷渠道和外部保護傘,立刻就會斷掉。
唇亡齒寒的道理,他比誰都清楚。
而且,上次在黑風(fēng)口發(fā)現(xiàn)的礦脈圖,那背后牽扯的利益之大,難以想象。一旦這個秘密暴露,若是沒有秦武這樣在江城舉足輕重的人物作為屏障,小小的黑山屯,恐怕連渣都不會剩下。
“三哥,你先歇歇,吃點東西?!比~凡起身,對剛走進來的柳如雪說道,“如雪,給三哥弄點熱乎的飯菜?!?/p>
柳如雪冰雪聰明,雖然沒聽到他們具體的談話內(nèi)容,但看秦衛(wèi)軍的神色和葉凡凝重的表情,也猜到事情非同小可。
她點了點頭,便去廚房忙活了。
飯桌上,秦衛(wèi)軍狼吞虎咽,顯然是餓壞了。
葉凡則心事重重,默默地陪著。
夜深了,秦衛(wèi)軍被安排在西廂房歇下。
葉凡回到自己屋里,柳如雪還沒睡,正坐在燈下,手里拿著一本《高中物理》,卻明顯心不在焉。
“江城那邊,是不是很麻煩?”柳如雪輕聲問道。
葉凡點了點頭,將秦武面臨的困境大致說了一遍。
柳如雪聽完,秀眉微蹙:“那個神槍手,既然槍法那么好,肯定很難對付。你……你要去嗎?”
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葉凡看著妻子擔憂的眼神,心中一暖,伸手將她攬入懷中:“有些事情,躲是躲不掉的。秦五哥對咱們有恩,黑山屯要發(fā)展,也離不開江城這條線。這一趟,我非去不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柳如雪欲言又止,她想說太危險了,但又知道葉凡決定的事情,很難改變。
“放心吧,你男人沒那么容易倒下。”葉凡拍了拍她的后背,語氣輕松地說道,“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講過的,獵人怎么抓狡猾的狐貍嗎?”
柳如雪茫然地搖了搖頭。
“再狡猾的狐貍,也有固定的習(xí)性,也有它必須經(jīng)過的道路。只要找到它的弱點,再設(shè)下巧妙的陷阱,就不怕它不上鉤。”葉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,“那個神槍手,也是一樣。他越是依賴他的槍法,就越容易暴露他的思維定式?!?/p>
他開始在腦海中構(gòu)思對策。
直接派人強攻肯定不行,那是送死。
必須想辦法引蛇出洞,或者找到一種能夠有效反制狙擊手的方法。
忽然,他想到了什么,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第二天一早,葉凡找到秦衛(wèi)軍:“三哥,你先回江城,告訴五哥,讓他的人盡量收縮防線,避免不必要的傷亡。給我三天時間準備,三天后,我會帶人去江城。”
“葉凡兄弟,你有法子了?”秦衛(wèi)軍精神一振。
“有點想法,但還需要驗證。”葉凡賣了個關(guān)子,“對了,三哥,你幫我留意一下,江城有沒有那種鏡子鋪,就是能磨制大塊玻璃鏡子的那種?!?/p>
“鏡子鋪?”秦衛(wèi)軍一愣,不明白葉凡要鏡子做什么,但還是點了點頭,“有!江城最大的百貨商店就有,他們也接定做玻璃的活兒?!?/p>
“那就好?!?/p>
送走秦衛(wèi)軍,葉凡立刻行動起來。他先是找到村里的老木匠,讓他按照自己畫的圖紙,打造幾個奇形怪狀的木頭架子,要求輕便、結(jié)實,而且能夠靈活調(diào)整角度。
然后,他又把王大壯和二柱叫到跟前。
“大壯,你還記得上次咱們在山上,你用那塊破鐵皮反光,差點晃了我的眼嗎?”葉凡問道。
王大壯撓了撓頭,嘿嘿一笑:“記得記得,凡哥你當時還夸俺機靈來著?!?/p>
“這次,就讓你再機靈一次。”葉凡笑了笑,“二柱,你去村里收一些碎鏡子片,越大越好,沒有的話,女人梳妝用的小圓鏡也行,有多少要多少?!?/p>
兩人雖然不明白葉凡的用意,但還是立刻分頭行動。
很快,一些碎玻璃片和小圓鏡就堆在了葉凡面前。
葉凡親自上手,將這些鏡子片小心翼翼地固定在他讓老木匠打造的木頭架子上,調(diào)整著角度。
柳如霜好奇地湊過來看熱鬧:“凡哥,你這是做什么呀?萬花筒嗎?”她拿起一個還沒裝鏡片的木頭架子,對著太陽比劃著,陽光透過架子中間的孔洞,在地上投下一個光斑。
“咦?凡哥你看,”柳如霜突然叫了起來,“這光透過這個小洞,照在地上是個圓點。如果我把手放在洞前面晃,地上的光點也會跟著晃!”
葉凡心中一動,看向柳如霜,又看了看她手中那個簡陋的木頭架子。
那架子像個一頭粗一頭細的短管,中間是空的。
“如霜,你把這個洞對著遠處那棵歪脖子樹看看,能不能看清樹上的鳥窩?”葉凡指著院外的一棵老樹。
柳如霜依言,將木管較細的一端對準自己的眼睛,另一端瞄向遠處的樹。
她瞇起一只眼,仔細看了半天,搖了搖頭:“不行,凡哥,還是模模糊糊的,跟用眼睛直接看差不多。要是這管子兩頭能放上凸透鏡和凹透鏡,說不定就能做成望遠鏡了!書上說,伽利略就是用望遠鏡觀察星空的!”
望遠鏡!
葉凡腦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!
對??!他怎么把這個給忘了!對付狙擊手,最好的工具之一,不就是望遠鏡嗎?
可以遠距離觀察,發(fā)現(xiàn)對方的潛藏位置,而不用暴露自己。
這個年代,高倍軍用望遠鏡是稀罕物,秦武那邊也未必有。
但如果只是制作一個簡易的、能夠滿足基本觀察需求的望遠鏡,并非不可能!
他前世雖然是億萬富翁,但也曾在部隊服役,對槍械和光學(xué)儀器都有所涉獵。
制作簡易望遠鏡的原理,他還是懂的。關(guān)鍵在于鏡片!
“如雪,如霜,你們的物理課本呢,有沒有關(guān)于凸透鏡和凹透鏡成像原理的部分?”葉凡急切地問道。
姐妹倆對視一眼,柳如雪點了點頭:“有的,光學(xué)部分有講到。凡哥,你要這個做什么?”
“做一樣能克敵制勝的好東西!”葉凡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,“如霜,你剛才說的沒錯,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凸透鏡和凹透鏡,我們就能自己造出望遠鏡!”
他立刻讓二柱和王大壯暫停收集碎鏡子,轉(zhuǎn)而去鎮(zhèn)上和縣里的舊貨市場、廢品收購站,甚至是一些老鐘表匠、老花鏡攤子那里,專門尋找各種放大鏡、老花鏡的鏡片,有多少要多少。
同時,他自己則一頭扎進了物理課本里,和柳如雪、柳如霜一起,重新溫習(xí)起光學(xué)原理,計算著不同焦距的鏡片組合,可能達到的放大倍數(shù)和成像效果。
一時間,小小的黑山屯,除了日常的生產(chǎn)和夜校學(xué)習(xí),又多了一項神秘的“科研任務(wù)”。
王大壯和二柱他們,每天騎著自行車,跑遍了附近的鄉(xiāng)鎮(zhèn),帶回來一堆奇形怪狀的玻璃片。
有圓的,有方的,有厚的,有薄的。
葉凡則帶著柳如雪姐妹,像著了魔一樣,天天對著那些鏡片比比劃劃,用蠟燭光做光源,在墻上觀察焦點,嘴里念叨著什么“物鏡焦距”、“目鏡焦距”、“光路圖”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詞兒。
村里人看著都覺得新鮮,直夸凡娃子腦子活,連他媳婦和小姨子都跟著學(xué)本事,將來肯定更有出息。
只有葉凡自己知道,他這是在與時間賽跑。江城的局勢,等不了太久。他必須盡快拿出能夠扭轉(zhuǎn)乾坤的“秘密武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