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間迎上的幾雙黑黝黝的眼神,讓雙方都很緊張,一個兩個突然間的沉默,導致氣氛十分詭異,尤其是在這寒冷的雪夜里。
雪光合著地窖內(nèi)的火光,在彼此都不知對方實力的情況下,僵持便成了不可避免的狀態(tài)……
“你們是什么人?”魏逢春蹲下來,“我們今夜想借宿一宿,不知你們可是主家?”
音落,又是一陣沉默。
“我們是過路的,想要借宿一晚,方才沒瞧見主家,就擅自進來了,還望莫怪?!蔽悍甏旱吐曢_口,瞧著那幾雙晶亮的眸子,言語間滿是誠懇。
幾個孩子轉(zhuǎn)頭,想著內(nèi)里應該有當家做主之人。
果然,有一男子撥開幾個孩子走了出來,仰頭瞧著上面的魏逢春,“你們不是山匪?”
“什么山匪?”魏逢春搖搖頭。
男子一怔,“你們不是本地的。”
口音不一樣,說話的時候交流有點磕磕絆絆。
“嗯?!蔽悍甏侯h首,“來北州奔親?!?/p>
男人皺了皺眉,視線越過魏逢春,落在了她身后的洛似錦身上。
“你們快走吧,這里經(jīng)常有山匪出沒?!蹦腥碎_口,“不安全,快走!”
聞言,魏逢春和洛似錦面面相覷。
果然是有山匪。
“官府的人不管嗎?”祁烈問。
男人垂下眼簾。
府衙的事情,尋常百姓豈敢多言,是以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管好自己的嘴,才能確保家里的人安然無恙,避免招惹禍患。
官與山上的山匪,到底是否有所勾結(jié),沒有確鑿的證據(jù),誰敢多說?
“你們……”魏逢春頓了頓,“要一直住在地窖里嗎?”
男人看了看身邊的孩子,“你們自己小心吧!”
很顯然,他們不打算出來。
但聽得出來,他們很害怕,并且惶恐不安到了極點,根本不打算再出來,又或者說,是害怕這漫天飛雪的夜,擔心隨時會在睡夢中被山匪闖入家中殺死。
“山匪殺了人?”魏逢春又問。
男人點點頭。
“村子里的人,跟你們一樣?”魏逢春問這話的時候,嗓音里也帶著輕顫。
男人沉默了。
洛似錦扶起了魏逢春,“不用問了?!?/p>
事情已經(jīng)很明了了,不必再問。
祁烈關好了地窖的門,將邊上的痕跡稍微處理了一下,天空再度下起了鵝毛大雪,很快就會將井蓋重新覆蓋。
這地窖里,是這一家人最后的希望,希望熬過寒冬避開山匪,好好活下去。
不多時,魏逢春便走出了小院。
每一戶人家都有一個地窖,里面都有紅色的微光,藏在后院,藏在柴房,藏在床底下……無一例外,都不敢出現(xiàn)在人前。
分明是人,卻不能像人一樣活在天地間,只能像鼴鼠樣躲起來。
為了活著!
魏逢春越來越沉默,回來的時候,傘面上積了厚厚一層雪。
“先過了今晚再說吧!”洛似錦撣去她肩頭的雪,牽著她冰涼的手,回到溫暖的屋子里。
他掌心溫熱,揉搓著她冰涼的手。
“都這樣的時候,還有山匪打劫,這不是逼著他們?nèi)ニ绬??”魏逢春低聲開口。
即便弱肉強食是法則,卻還是殘忍得讓人不敢直視。
“且看今夜,咱們有沒有這個運氣了?”洛似錦遞給她一碗熱水。
魏逢春抬眸看他。
山匪隨時會來,他們不能坐以待斃,要早做防范。
吃過晚飯之后,護衛(wèi)全部睡在兩隔壁,中間便是主子的房間。
祁烈和簡月伏在桌案上,趁著現(xiàn)在早點休息,免得山匪真的來了,又得折騰。
整個村子,安靜得像冰窖。
陰森,寒冷。
天地間安靜得可怕,誰能明白這種詭異的靜謐,會帶來怎樣的驚懼?來自于靈魂深處的不安,正在逐漸蔓延。
柴火在爐子里發(fā)出嗶嗶啵啵的響動,燭火隨風搖曳。
二更剛過,遠處山上便傳來了雪崩的聲音,呼啦啦的響起,驚得魏逢春陡然從床榻上坐起,一睜眼便瞧見站在門口的洛似錦的背影。
雪崩過后,是噠噠的馬蹄聲,還有嘈雜的叫喊聲,響徹雪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