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話到此為止,所有人都沉默著,看看韓銘,又看看洛似錦。
韓銘畢恭畢敬的揖禮,“望欽差大人能信守承諾,以我一人性命,換此處所有人的命,換洛公子一命,這筆買賣應是值得?!?/p>
“值得?!甭逅棋\應允。
韓銘直起身,“那就請洛大人帶著親隨過來,親自把人帶回去。另外,還有一份驚喜?!?/p>
“爺,不可?!逼盍颐Σ坏鼣r阻,“這幫刁民必定不安好心,瞧著人模人樣,可本質里都是亂民,他們與朝廷作對,爺定要小心?!?/p>
洛似錦抬步上前,“讓開。”
祁烈張了張嘴,到底沒能吐出半個字,爺決定的事情自是無人能改。
清點了些許親隨,祁烈就默默跟在洛似錦的身后,邊上還帶著被挾的何方,緩步走上了跨越溝壑的木板橋。
腳下的木板橋,因著簡陋和下過雪的緣故,發(fā)出了“咯吱”、“咯吱”的聲音,搖搖晃晃的,須得走得萬分小心。
底下就是陷阱,只要對面的人抽走了木板,他們就會被下面的木刺扎成刺猬!
祁烈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好在他們慢悠悠的走過去,倒也沒出什么意外,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時間也不敢輕易動手,畢竟韓銘將罪名都攬了過去,若是此刻誰敢動手,那就是同罪。
誰人不怕死,怕死就別吱聲。
“大人,這邊。”韓銘在前面領路。
眾人:“?”
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也不知道韓銘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?這是把人領進去殺?誰也吃不透韓銘所想,只能不遠不近的跟著,隨時等候韓銘的命令。
瞧著韓銘朝著一處洞口走去,眾人都懵了。
“此處怎么還有個洞口?”
“頭怎么進這里面去了?”
“這里面有什么?”
陷阱?
還是……
然而,出來的是簡月。
“簡月?”祁烈松了口氣。
簡月行禮,“爺,姑娘在里面等著。”
音落,洛似錦腳步加快。
火光搖曳,將內里的一切照亮。
瞧著出現(xiàn)在視線里的紅光,魏逢春只覺得懸在嗓子眼里的那顆心,忽然就落回了肚子里,她等到了,也做到了。
當洛似錦出現(xiàn)在洞口的時候,魏逢春眼眶發(fā)熱,“哥?”
“春兒?!甭逅棋\疾步上前,快速把人抱在懷中,狠狠閉了閉眼,“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?!?/p>
他連說兩句“沒事就好”之后,便是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。
懸著的心,總算放下。
“哥哥,人抓住了,賑災糧也找回來了,我沒有浪費這一步棋,眼下終于可以給哥哥一個交代,也給我自己一個交代了?!蔽悍甏郝曇暨煅?。
她伏在洛似錦的懷中,只覺得全身心的戒備,頃刻間卸得干凈。
“你做得很好?!甭逅棋\看了一眼藏在山洞里的麻袋。
身后跟著的眾人,都瞪大了眼睛,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一幕,嘴巴都合不上。
這是什么?
“是糧食!”有人高聲喊。
其后便是祁烈冷聲補充,“是消失的賑災糧?!?/p>
每個麻袋外面都戳著紅字,上面寫著一個“賑”字。
那一刻,所有人的信仰忽然間就崩塌了,他們鬧起來,跟朝廷作對,甚至于拼上身家性命,冒著滅九族的風險,為的不就是活下去嗎?
可現(xiàn)在,賑災糧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?
誰來告訴他們,此前所做的一切,意義何在?
“是賑災糧!”韓銘苦笑兩聲,“大家都看到了吧?我們都被人利用了,就因為賑災糧出了變故,我們才造反,想要為大家謀一條生路,可沒想到人家就是利用這一點,將東西放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?!?/p>
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“崔光,這就是你干的好事。”韓銘看向坐在角落里,面色慘白的崔光。
扎了一箭,又被扎了一刀,崔光奄奄一息,但他死不了,充其量只是失去了反抗能力,身上的繩索綁得結結實實。
“崔光?”
“是你干的?”
“你利用我們?”
“你個壞種!”
眾人義憤填膺,想要沖上去的時候卻被韓銘攔住,“與其打死他,不如交給欽差大人,咱們是被算計了,并非真的想造朝廷的反,還望欽差大人能從輕發(fā)落?!?/p>
此話一出,所有人都在跪地求饒。
“祁烈,清點糧食?!甭逅棋\開口。
祁烈行禮,“是!”
手一揮,親隨快速上前清點。
“咱們人多,欽差大人只管吩咐?!表n銘已經將誠意表露得清清楚楚。
洛似錦掃一眼眾人,魏逢春悄然扯他的袖口。
“搬出去!”語罷,洛似錦便擁著魏逢春往外走。
走到外面的時候,魏逢春的臉色極為難看,蒼白得毫無血色,連帶著身子都在顫抖。
“春兒?”洛似錦早就察覺到了異常。
魏逢春努力平復呼吸,“先處理這里的事情?!?/p>
這是他們努力了這么久的結果,不能因為她而耽誤。
糧食被一袋袋的搬出來,洞內的眾人,有些甚至紅了眼眶,他們在這里待了這么久,沒想到、真的沒想到啊……
崔光被押出來,疼得險些暈死過去,可祁烈揪著他,敢暈就給他兩巴掌,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。
“全部帶下山?!甭逅棋\等不下去了。
魏逢春搖搖欲墜,仿佛已經撐到了極限……
“姑娘!”
“春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