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逢春的一番話,讓簡月沉默了,縱然她未出閣,不經(jīng)男女之事,但該有的常識還是略知一二的,瞧著魏逢春落在小腹的手,她已經(jīng)明白了大概。
“宮中嬪妃若是有孕,必有太醫(yī)記檔,皇室血脈不容混淆,是以處處都需要佐證,甚至于日常飲食都有女官、太醫(yī)還有宮人協(xié)調(diào)稟報,飲食起居都是記載在案的?!蔽悍甏汉芮宄m里的規(guī)矩。
簡月卻好似猶豫了,“可宮里好像沒有……”
太醫(yī)院沒有消息,也沒這方面的記載。
宮里也沒有風(fēng)聲,除了剛剛晉升的麗婕妤,沒有其他嬪妃有孕。
但是現(xiàn)在,她們也沒有證據(jù),只是憑借著一個不經(jīng)意的動作,就判定陳淑容有孕,這是不對的,她們要找到證據(jù),足夠證明陳淑容真的有孕的證據(jù)。
否則,誰信?
“今晚是齋宴,要留心點。”魏逢春開口。
簡月眼珠子一轉(zhuǎn),便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,旋即點頭回應(yīng)。
那今晚,可得看仔細(xì)了!
“我們從那邊繞圈回去吧!”魏逢春站在鵝卵石小道上。
不知道為何,那種感覺又來了。
“姑娘,怎么了?”
簡月環(huán)顧四周,沒察覺到周圍的異常。
“我覺得有人在盯著我?!蔽悍甏喊櫰鹈碱^,“還跟上次一樣?!?/p>
上次?
可上次不是……
魏逢春看向林深處,那一塊沒有梅花樹,都是一片落完了枯葉,光禿禿的楓樹,眾人自然不會去往那荒僻處而去。
但是,有微弱的紅光。
跟上次一樣,很遠(yuǎn),很淡,就一點。
魏逢春想著,應(yīng)該就只有一人,但是那人到底是誰還是真是不好說,這人距離很遠(yuǎn),似乎是想窺探又懼怕靠近,這不像是一個探子能做出來的事情。
“走吧!”魏逢春轉(zhuǎn)身就走。
簡月回頭看了兩眼,什么都沒發(fā)現(xiàn),要么是那人不敢靠近,要么是那人功夫奇高,但上次明明……罷了,姑娘都不想追究,那自個只管小心護(hù)著姑娘便是。
今晚是齋宴,也該準(zhǔn)備起來了。
魏逢春繞個圈從邊上離開,誰知還沒走兩步,抬眸便瞧見堵在前方的裴長恒,不由得心頭一震,人不是去了那邊,怎么又在這邊?
唯有夏四海和劉洲在側(cè),裴長恒身邊不帶其他人,這是把人都給支開了?
還是說,從一開始,他就察覺到了她在附近。
可是為什么呢?
為什么要纏著她?
因為她如今的皮囊融合,與原先的相貌多了幾分相似,所以便有了如今的糾纏不休?
魏逢春心里厭惡到了極點,面上不顯,畢恭畢敬的行禮,“皇上!”
既然躲避無用,那便迎上去,打碎他的迷夢。
“洛姑娘?!迸衢L恒緩步上前,“好巧。”
巧嗎?
她又不傻。
其實裴長恒自己也說不好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,就那么遠(yuǎn)遠(yuǎn)看一眼,便可以認(rèn)出來那個藏匿在樹下的身影就是她。
好似相熟已久,好似早就銘記在心。
只一眼,就能認(rèn)出。
這種感覺只在魏逢春的身上有過,但眼前人分明不是她,可感覺是那么的相似。
“皇上入護(hù)國寺祈福,為安民心,為安天下,咱們這些女子做不了什么,只能隨君入寺廟,且看諸位姐妹都在林中,實非巧合,而是眾志成城。”魏逢春行禮,“祈愿吾皇龍體安康,國泰民安。”
裴長恒有些發(fā)愣,魏逢春可不會說這些,她慣來沉默。
這些話,都是恭維的話。
魏逢春,不懂恭維。
所以眼前人不是魏逢春,她是左相的妹妹洛逢春。
同為逢春,相逢卻非昔日春。
魏逢春瞧著皇帝發(fā)怔的樣子,不由的心下微沉,該不會讓他察覺到了什么吧?但心下婉轉(zhuǎn),以裴長恒的性子,察覺到了肯定不是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。
多年的枕邊人,是什么性子,她還不清楚嗎?
“洛姑娘所言,深得朕心。”裴長恒深吸一口氣,“惟愿國泰民安,再無戰(zhàn)亂?!?/p>
這句話,魏逢春是信的。
唯有消除戰(zhàn)亂,帝王才能收回寄放在臣子手中的兵權(quán),只要有兵,就有話語權(quán),否則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,也不過是個傀儡擺設(shè)。
“皇上若是沒有別的吩咐,臣女就先行告退了。”魏逢春行禮。
她幾欲離開,他卻不想放過。
“隨朕走走吧!”裴長恒似乎另有打算。
魏逢春瞧了一眼遠(yuǎn)處,駐足觀望的貴女。
此處不許外男輕易靠近,除卻跟著皇帝進(jìn)來的人,都是文武百官,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,自然不會到處亂走,也不敢輕易靠近這些貴人與貴婦人。
要么是自家人同游,要么是有意向的相互見一見,雙方也算是變相的簽定姻緣。
有人翹首窺探,有人議論紛紛,畢竟皇帝身邊跟著一個女子,說明帝王有了納妃的跡象,保不齊又有人要一步登天,飛入皇宮當(dāng)鳳凰了。
魏逢春平淡視之,面無波瀾。
見此情形,裴長恒沒話找話,“聽說洛姑娘早前就入住了護(hù)國寺?”
“不是聽說,是真的?!蔽悍甏洪_口,“臣女的身子原就不大好,下過兩場雪之后更是渾身不痛快,兄長便讓人送臣女入護(hù)國寺靜養(yǎng),方有些好轉(zhuǎn)?!?/p>
說著,她攏了攏身上的大氅。
寒意逼人,張口便是白色的霧氣。
天意寒涼,人心更涼。
“左相對洛姑娘委實上心?!迸衢L恒道,“以前倒是不怎么聽他提及。”
魏逢春知道他在試探,卻也不太清楚他到底在懷疑什么?
人是死在他跟前,他親眼所見不是嗎?
亂箭穿身,高墻砸落。
能活就是怪物!
死得透透的,哪兒還有活命的機(jī)會?
除非……
他做了什么?!
“臣女以前身子不好,兄長竭力保護(hù),不敢輕易展露在人前,后來得了一劑妙方,身子才有所好轉(zhuǎn),人也跟著逐漸清明起來?!蔽悍甏涸俣冉忉?,“兄長以前怕臣女沒有自保能力,所以不敢輕易提及?!?/p>
裴長恒點點頭,若有所思的盯著她,“如今瞧著倒是極好的?!?/p>
極好?
哪兒好?
遇見他就是這世上最不好之事。
母子俱亡,粉身碎骨。
“虧得家兄養(yǎng)得好?!彼瓜旅佳坌卸Y,“若是沒別的事,兄長在那邊等著,臣女先行告退?!?/p>
裴長恒皺眉,嗓音里帶著不悅,“你就這么不愿與朕一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