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靜和離宮的時候,臉色很是難看。
見她如此,魏逢春就放心了。
“姑娘?”簡月低喚,“咱回去吧!”
魏逢春頷首,緩步往回走,“倒是沒想到,陳昭儀藏得這么好,迄今為止,沒透露半點風(fēng)聲,一直稱病,倒是連皇后那邊都瞞過去了?!?/p>
“可不是嘛,倒是個厲害的?!焙喸禄卮?。
魏逢春深吸一口氣,走到分岔路口時,又停了下來。
“姑娘怎么不走了?”簡月不解。
魏逢春想了想,拐彎朝著另一道門走去。
簡月:“??”
云翠軒。
站在云翠軒外頭,魏逢春掃一眼周圍,她知道這里會有暗衛(wèi)守著,但她就是想進去,甚至于大搖大擺的進去。
無人敢攔,許是裴長恒或者是夏四海早有交代。
攔誰,都不可能攔著她。
簡月小心翼翼的跟著,目光銳利的環(huán)顧四周,生怕一不留神,就遭人暗算,雖說是在宮里,但畢竟自己勢單力薄。
魏逢春沒有推開殿門,而是繞著云翠軒走,好似漫無目的,又好似故地重游一般,瞧著熟悉的一磚一瓦,卻再也不見當(dāng)年人,真是感慨又唏噓。
多少年了?
這地方困住了她。
如今,都解脫了。
站在寢殿門前,她也沒有往前走,只是直勾勾的盯著虛掩的殿門。
“姑娘,不進去嗎?”簡月問。
魏逢春搖搖頭,“沒有必要,我只是來逛一逛而已,這地方太晦氣了?!?/p>
簡月不語。
誰也沒鬧明白,魏逢春為什么進來一趟又走了?
消息傳到了裴長恒的耳朵里,連裴長恒都愣了半晌。
“沒有進去,只是在周圍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?”裴長恒問。
夏四海頷首,“是,姑娘只是在周圍繞一圈,沒有進正殿也沒有進偏殿,甚至于連后廚房都沒進去,大概只是進去走一圈?!?/p>
“她想干什么?”裴長恒皺眉,“重溫舊地,還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”
夏四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,陪著皇帝發(fā)呆。
裴長恒想不明白的事情還多著呢!
“每次長寧郡主進來,都沒什么好事?!迸衢L恒如今是愈發(fā)不待見裴靜和了,每次進宮都沒好事,每次見過了魏逢春,她的心緒都會有所波動。
夏四海忙道,“在姑娘踏入的那一刻,暗衛(wèi)全部藏匿,全部都盯著她,絕對不敢有所遺漏,姑娘大概只是進來看看。走的時候好像一臉輕松,說了一句晦氣……”
晦氣?
裴長恒頓時目光凜冽,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,甩著袖子就往外沖。
“皇上?皇上!”夏四海愣住。
裴長恒走得飛快,看上去似乎是氣狠了。
可是,他有什么資格生氣呢?
魏逢春如今的冷漠,不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嗎?
云翠軒,如今剩下的只是空殼,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,還有必要入魏逢春的心嗎?她吃過那么多苦,若還要頻頻回頭,那她豈非活該?
沒人會懷念痛苦,只會厭棄痛苦!
人都是趨利避害的!
“多謝?!庇袑m人擦肩而過,低聲道了兩個字。
魏逢春頓住腳步,轉(zhuǎn)而如釋重負的松口氣,抬步繼續(xù)朝著前面走去。
只不過,沒走多遠,人就被堵在了宮道上。
瞧著前面的侍衛(wèi),又看了看裴長恒,魏逢春又道了一句,“晦氣?!?/p>
簡月趕緊行禮,其后退到一旁。
“過來!”裴長恒沉著臉。
魏逢春沒想到,他這速度這么快,自己才出云翠軒多久,就被人堵住了,可見他現(xiàn)在真是死盯著她不放呢!
夏四海手一揮,底下人全部撤離。
魏逢春深吸一口氣,緩步上前,終是站在了裴長恒跟前,“皇上萬歲!”
她畢恭畢敬的行禮,言語上滿是恭敬之色。
“你去了一趟云翠軒?!迸衢L恒沉著臉。
魏逢春點頭,“回皇上的話,是。”
“有何感想?”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。
這一動作,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樣。
魏逢春皺了皺眉頭,略有些吃痛,“沒什么感覺,只覺得寒磣,可怕,晦氣!”
沒有溫度的宮殿,送走了母子二人,且都不得好死,可不就是寒磣、可怕、晦氣嘛!
“你!”裴長恒幾近切齒,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?”
魏逢春點頭,“知道?!?/p>
“春兒,你一定要如此挑戰(zhàn)朕的底線?”裴長恒死死握住她的手腕,“朕跟你說了那么多次,你是一點都不相信,對嗎?”
相信?
相信玨兒還活著?
相信他的那些威脅?
魏逢春當(dāng)然相信,只不過還在驗證,去一趟云翠軒,也只是為了保險起見,畢竟晨起沒聽得季有時的消息,所以干脆繞云翠軒一趟,吸引一下注意力,若是能助他脫困自然是最好不過。
當(dāng)然,若是季有時已經(jīng)脫困,自己權(quán)當(dāng)是消食。
事實證明,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準!
“我為何要信你?”魏逢春目不轉(zhuǎn)睛的盯著他,“人的信用是會耗盡的,皇上說了多少謊話,自己心里沒數(shù)嗎?還有便是,云翠軒的確不是什么好地方,克妻克子……晦氣!”
裴長恒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,愣是咽不下吐不出。
魏逢春拂去他的手,“另外,皇上昨晚在音美人處,不是睡得很安穩(wěn)嗎?新人甚好,就不要再惦記舊人了,既要又要……會什么都得不到?!?/p>
瞧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,魏逢春裹了裹后槽牙,再次抬頭看向裴長恒時,只瞧見他滿臉的憤怒與不甘,一雙眸子宛若充血,帶著點點血絲。
“皇上若是沒別的事情,臣女就先回去了!”魏逢春行禮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裴長恒狠狠閉了閉眼,“你不怕再經(jīng)歷一次,喪子之痛嗎?”
腳步一頓,魏逢春憤然轉(zhuǎn)身,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?”
拿兒子的命威脅她?!
“那也是你的兒子!”魏逢春咬牙切齒。
這一次,是真的怒了。
孩子是每個母親的逆鱗,觸之必死!
“后宮不缺子嗣。”裴長恒平靜的回答。
這會,他仿佛是贏家,站在了最高的位置,蔑視她一個人的舐犢情深,無視她的悲傷,拿捏住了她的軟肋,眸中滿是自鳴得意。
“最是無情帝王家,我算是領(lǐng)教了?!蔽悍甏豪湫?,“好得很!”
裴長恒軟了語氣,“只要別想著離開朕,一切都會如你所愿,朕會好好疼你愛你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