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裴靜和的奚落,老道士也沒多說什么,只是笑而不語,仿佛是長者一般面露慈愛,就這么瞧著兩個調(diào)皮的小丫頭,沒放心上,只覺得好玩。
年輕人,沉不住氣。
“不輕信是對的?!崩系朗坑挠膯⒋?,仿佛是在警醒,“不要輕易相信身邊的人,否則哪天捅你一刀的就是身邊人?!?/p>
魏逢春轉(zhuǎn)頭看向裴靜和,心里有些忐忑。
“別聽他胡說八道?!迸犰o和握緊她的手,“若是什么話都聽,只會害了你,對于某些不切實際的餅子話術(shù),不必放在心上?!?/p>
裝神弄鬼,誰還不會似的?
不過,這一頓吃的,真的是餅子!
雖然是干呼呼的,硬邦邦的,但好歹還熱乎,比起遷移的百姓,冒著大雨餓著肚子,拖家?guī)Э诘摹瘜嵑蒙咸唷?/p>
大雨還在嘩嘩下著,瞧著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,嘈雜的雨聲委實惹人心煩。
吃過飯之后,一般跟就坐在檐下,看著山下的洪水,瞧著蝸居在山洞里的那些人……哦,看不清楚人,只能偶爾看到隱約的人影。
魏逢春坐在矮凳子上,神情呆滯的看向外頭,除了在宮里那會,還真是從來沒有如此無聊過,無聊到只能干坐著聽雨聲。
“姑娘?”簡月皺眉,“您要是困了就去睡會。”
魏逢春嘆氣,“白天睡了,晚上怎么辦?這日夜顛倒的,怕不是要瘋?!?/p>
說好來南疆看山看水,可不是來發(fā)呆的!
“等雨停了,我們就可以下山了?!迸犰o和坐在她身側(cè),“不過現(xiàn)在這樣也好,至少甩掉了那些烏七八糟的尾巴,不管是誰都追不上我們的腳步了?!?/p>
魏逢春問,“一般情況下,這樣的雨要持續(xù)多久?”
“說不好?!迸犰o和搖搖頭,“少則數(shù)日,多則小半月,當(dāng)然……整月陰雨綿綿也是可能的,這老天爺什么時候下雨,什么時候雨停,誰說得準(zhǔn)呢?”
不過,下雨也好。
這么大的雨也就不會有什么刺客,他們便是安全的。
“春兒,我們說說話吧!”裴靜和道,“你小時候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?”
魏逢春搖搖頭,“幼時發(fā)了高熱,很多記憶都模糊了,后來又因著身子不適,生出了心病,一直養(yǎng)在兄長身邊,時而清醒時而神志不清,直到郡主回朝那一段時間,我才算徹底好起來。此前種種,如夢似幻,自己都記不清楚了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裴靜和點點頭。
魏逢春轉(zhuǎn)頭看向她,“郡主呢?”
“我幼時就來了南疆,見過洪水猛獸,見過餓殍遍地?!迸犰o和苦笑兩聲,“生離死別也都見過了,好像什么都無所謂了,在意的不在意的好像都沒了,來日若是真的做了什么,仿佛也無甚大礙?!?/p>
魏逢春斂眸,當(dāng)初自己跳下宮墻,也是這樣的心情。
罷了罷了,還是乖乖等著雨停吧!
下雨的天氣,天不容易亮,但很容易黑。
到處都是霧蒙蒙的,滿目皆是昏暗,體感分外潮濕。
“師父?”小道童不明白,“您好像對那位姑娘分外看重?”
老道士咂吧著嘴,“我表現(xiàn)得很明顯嗎?”
小道童連連點頭,“嗯!全寫臉上了!”
“原來如此?!崩系朗繃@口氣,“倒也不是看重,而是覺得上蒼安排還真是出人意料,季有時那小子,倒也能干成一樁人事?!?/p>
小道童皺眉,“師兄人很好的?!?/p>
“好個屁,整天連個人影都見不著,沒瞧見后院都塌了,光知道自己吃喝玩樂,人不回來,銀子也不知道寄點回來,這挨千刀的!”老道士罵罵咧咧的走開。
小道童撓撓頭,“唉,這挨千刀的!”
雨,稀里嘩啦的。
神奇的是,翌日起來,雨聲已歇,天空放晴。
魏逢春睜眼便推開了窗戶,不敢置信的看向外頭,大雨過后,天空仿佛被清洗一般,碧藍(lán)如海,萬里無云。
空氣里夾雜著泥土氣息,山林中的青草味,寒意漸褪。
魏逢春伸個懶腰,快速起身更衣,其后便走出了房間,恰小道童從跟前走過。
“哎!”魏逢春喊住了他,“小師傅,你師父呢?”
“師父?”小道童一怔,“你要找我?guī)煾缸魃???/p>
魏逢春看了看今日的天氣,又將目光落回他的身上,“就是想問問,他人呢?”
“天晴了,師父自然不會留在道觀里,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,早就走了。”小道童抬步就走,沒有逗留。
魏逢春站在原地,攏了攏身上的外衣。
“姑娘?”簡月端著水進(jìn)門,“您怎么在這站著?奴婢這就去給您拿早飯?!?/p>
魏逢春回過神來,轉(zhuǎn)身回屋。
“姑娘?”簡月擰了濕帕子,“您先擦把臉,奴婢去給您拿早飯,再去看看郡主那邊?!?/p>
魏逢春點頭,“沒想到這老道士算得可真夠準(zhǔn)的,說是今日雨停,沒想到還出太陽了,這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?!?/p>
“您是覺得這老道士有點本事?”簡月笑道。
魏逢春看向窗外,是有點本事的。
要不怎么說,兩個人想到一塊,才能玩到一塊呢?
裴靜和也是這么想的,一大早起來就問過了道觀里的小道士,愣是沒找到老道士的蹤跡,還真是奇了怪了,這老道士跟個兔子似的,跑這么快?
“郡主?”魏逢春出來的時候,裴靜和正站在后院。
瞧著被大雨沖刷,坍塌了大半的屋瓦,不由得眉心微蹙,裴靜和尋思著住了這幾日,走的時候給捐點功德錢吧!
真慘!
“收拾好了嗎?”裴靜和問。
魏逢春點頭,“都準(zhǔn)備好了?!?/p>
“走!”裴靜和沒有猶豫。
將銀票擱在了功德箱里,頭也不回的離開道觀。
走的時候,魏逢春還在找人,奈何除了收拾門前雜亂的小道童,委實沒瞧見老道士的下落,只想著以后若有機會,怕是要再來一趟。
“想什么呢?”裴靜和問。
魏逢春坐進(jìn)了馬車?yán)?,“我想著這老道士倒也不全是吹牛,至少運氣不錯,誤打誤撞也好,能掐會算也罷,多少是有點本事的?!?/p>
“我也正有此意?!迸犰o和與她相視一笑,“早前聽說山中多隱士,搞不好我們這一次遇見的,真的是能人異士,來日若有用武之地,必當(dāng)前來請之出山,助你我一臂之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