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靜和一個進來的,秋水在外面候著。
“郡主?”簡月行禮。
裴靜和點點頭,示意她不要吱聲,兀自壓著腳步聲朝前走去,緩步行至床邊坐下,目不轉(zhuǎn)睛的看著昏睡不醒的魏逢春。
這段時間,每次她來……魏逢春總是昏睡居多,很少有清醒的時候,讓人看得心里很不舒服,也不知道這種狀況要持續(xù)多久?
“這么多藥材灌下去,怎么就沒用呢?”裴靜和沉著臉,“她什么時候才能蘇醒?”
簡月在旁守著,沒有吱聲。
再多的湯藥灌下去,她也不會蘇醒的。
“皇上來過嗎?”裴靜和問。
簡月頷首,“回郡主的話,來過了,還特意請?zhí)t(yī)好生醫(yī)治,現(xiàn)在的湯藥都是太醫(yī)院所出,說是姑娘需要好好靜養(yǎng)?!?/p>
“左相府現(xiàn)在不太平,留在宮里也是最好的選擇。”裴靜和面色凝重。
簡月壯著膽子問,“郡主可知外面的動靜?左相大人他……”
“行了,這不是你一個奴才該問的?!迸犰o和不想多說什么,她很清楚外面的事情已經(jīng)失控了,不管左相是生是死,這段時間一定會有血雨腥風。
時間就是權(quán)勢,就是登天梯。
在洛似錦沒有出現(xiàn)的這段時間內(nèi),很多人會快速的重新站隊,快速的分瓜屬于左相府的權(quán)勢,等到洛似錦歸來,早就換了天地。
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,所有人都不是木頭樁子。
簡月行禮,不再吭聲。
眼下這局面的確對左相府不利。
裴靜和坐了坐,魏逢春依舊昏睡著,她也只能先行離開,只不過走的時候,又行至裴竹音的軟榻前站著,眉心止不住皺起,“她一直在這?”
“皇上說要帶姑娘進宮的時候,夫人就堅持陪著,進了宮之后便一直在屋子里待著,寸步不離的守著姑娘?!焙喸碌吐暯忉尅?/p>
裴竹音睡得有點不踏實,即便是在夢里,似乎也是眉頭緊皺。
“倒是個有心的?!迸犰o和拂袖出門。
簡月隨行相送,“郡主,若是相爺有了消息,能否派人及時告知?要不然姑娘一醒來就得詢問,奴婢怕答不上來。”
“好!”裴靜和抬步離開,直接去了一趟未央宮。
只不過途徑御花園的時候,裴靜和見到了人人口中的贗品。
“那個是皇上昨天夜里新納的杜美人?!鼻锼忉專罢f是跟死去的魏妃是一模一樣,原是浣衣局剛進來的新宮女,叫杜鵑?!?/p>
這會,直接越過了宮女子的身份,直接成了宮里的美人。
“一朝飛上枝頭,從杜鵑變成了宮里的金絲雀?!鼻锼值?。
裴靜和靜靜的站著,瞧著遠處的人。
不知道為何,瞧著這身形,竟隱約覺得有幾分熟悉。
那位魏妃娘娘,她倒是見過兩眼,父王駐扎在南疆不得回朝,她與兄長偶爾還是可以替父回來赴宴,朝廷的一些大事,慶賀宮宴,多多少少是要發(fā)出宴請?zhí)摹?/p>
當然,這位魏妃娘娘很是安靜,即便出現(xiàn)在宮宴上也都是不起眼的存在,但整個后宮只有她是從鄉(xiāng)野而來,也唯有她誕下了皇帝的長子。
按理說,她才是帝王的發(fā)妻。
可到了最后,帝王貶妻為妾,連個貴妃的位分都沒給她,即便她生了皇長子……
裴靜和沒有過去,只在不遠處看了兩眼,就進了未央宮。
宮外出了這么大的事情,皇后陳淑儀自然是知道。
對于裴靜和,陳淑儀是又感激又不得不防,感激是因為裴靜和給的藥方,讓她能重新孕育皇帝的子嗣,防范是因為……左相府和永安王府的聯(lián)姻。
矛盾是必然,但明面上依舊坦然親昵。
“此前還沒來得及,特意恭喜皇后娘娘!”裴靜和從秋水手中接過一個錦盒,打開來是一塊鴿血紅,材質(zhì)干凈,顏色如血,真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。
陳淑儀笑了笑,“蕙蘭。”
蕙蘭上前接過,畢恭畢敬的行禮。
“多謝郡主費心,本宮能有今日,委實也得感激郡主。”陳淑儀這話是認真的,的確是感激裴靜和的送藥之恩。
但,也僅僅只是感激罷了!
身為陳家的女兒,她背上肩負的不是一人恩怨,而是家族榮耀。
“皇后娘娘客氣,同為裴家人,能為裴家開枝散葉出一份力,實屬應當?!迸犰o和適當?shù)霓D(zhuǎn)移了話題,不由得眉心微凝,“對了皇后娘娘,方才經(jīng)過御花園的時候,瞧見那個杜美人……”
陳淑儀嘆口氣,“不過是個宮女罷了,成不了什么氣候。”
話是這么說的,但臉色卻極為不自然。
“聽說是與她極為相似?”裴靜和又道。
宮女奉茶,陳淑儀端起杯盞淺呷。
薄霧氤氳,掩去眉眼間的凌厲之色。
“相似又如何?到底不是她。”陳淑儀低聲開口,“一個死人罷了,長得再像也不可能借尸還魂,本宮不怕死人。”
裴靜和淡然飲茶,“娘娘所言極是,一個死人罷了,有何懼之?等皇上哪天看膩了,便也不會再執(zhí)著于此。”
夢碎了,人就醒了。
“郡主所言極是,本宮也是這么想的。”陳淑儀好似想起了什么,“郡主不會是……剛從春風殿那邊過來的吧?”
裴靜和放下手中杯盞,“不巧了,正是!”
聞言,陳淑儀先是一愣,其后笑了,“聽說是一直昏睡著,狀況不是太好。”
“太醫(yī)那邊也著重言明,必須要靜養(yǎng)?!迸犰o和如實回答,“皇后娘娘知道靜養(yǎng)是什么意思吧?”
陳淑儀不敢置信的看向她,緊了緊手中杯盞,半晌才嗤笑一聲,“郡主這么緊張作甚?若不是知曉那是一位姑娘,怕是真的要誤會,郡主傾心于她了?!?/p>
“皇后娘娘的心里,只有這男女情愛嗎?”裴靜和挑眉,“女子之間難道就沒有相互扶持,守望相助的感情嗎?”
陳淑儀忽的說不出話來。
“這世上男兒占據(jù)高位,女子本弱,若是還勾心斗角的,只怕遂了那些臭男人的意,為何不能手牽著手,志同道合,相互攙扶著前行呢?惺惺相惜這四個字,不只適用于男子,也適用我們女子。”裴靜和淺笑盈盈,“皇后娘娘,您說是嗎?”
陳淑儀喝了口水,似懂非懂的點頭,“郡主所言極是?!?/p>
只是高談闊論容易,真做起來得多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