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顧時序牽著朵朵的手走了過來。
他臉色雖然是刻意的溫柔,眼神里卻有一絲不滿,道:“昭昭,時間不早了,我們該走了?!?/p>
說著,他就伸手想來拉我的手腕。
我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觸碰,然后轉向老夫人,禮貌地彎了彎腰:“奶奶,那我們就先回去了,您也早點休息。”
沈老夫人冷冷地掃了顧時序一眼,然后拉過我的手,用力握了握,語氣里滿是叮囑:“照顧好自己,有事隨時給奶奶打電話?!?/p>
顧時序在一旁聽得不耐煩,卻還維持著表面的紳士風度,只是語氣帶著幾分諷刺:“老夫人放心,昭昭是我顧時序的太太,我自然會照料好她,絕不給外面那些‘野草’可乘之機?!?/p>
老夫人聞言,冷笑一聲,毫不客氣地回懟:“那我就希望顧總能說到做到!可別到時候說了大話,轉頭就被打臉?!?/p>
顧時序的臉色僵了僵,卻沒再反駁,只是拉著朵朵的手,催促道:“走了?!?/p>
我跟著他走出靈堂,一路上都沒說話。
快走到他的車旁時,顧時序忽然停下腳步,語氣不冷不熱地嘀咕了一句:“這老太太戾氣可真重,一把年紀了還這么尖酸,怕是活不久?!?/p>
“顧時序!”
我猛地轉過身,瞪著他,聲音里滿是憤怒,“你嘴巴放干凈點!你一個大男人,當著孩子的面詛咒一位老人,你還要不要臉?”
顧時序臉色微變,低頭看向身邊的朵朵,柔聲道:“寶貝,爸爸跟媽媽有幾句話要談,你先上車等我們,好不好?”
朵朵剛才已經(jīng)察覺到氣氛不對,此刻聽了這話,連忙鉆進了車里。
看著車門關上,我道“怎么?現(xiàn)在知道避著朵朵了?你也怕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有多不要臉,是嗎?”
顧時序逼近我,臉色陰鷙,聲音壓低了幾分:“我怕她知道,在她父親被人拉下馬、最難熬的時候,她的母親正躺在罪魁禍首的身下!”
他話音剛落,我便給了他一個耳光。
顧時序的頭被打得偏向一側,周圍瞬間安靜下來,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良久,他才緩緩轉過頭,眼神透著一股近乎偏執(zhí)的瘋狂。
“被我說穿了?被我說到痛處了?”
他上前一步,死死盯著我,道:“以前我是想補償你,甚至想過放過你。你想離婚,也未嘗不可??涩F(xiàn)在呢?”
他嗤笑一聲,語氣里滿是狠戾,“你既然想跟著別的男人跟我玩陰的,這么迫不及待地給我戴綠帽子,那你這輩子,都別想離開我!顧氏集團我大不了不要了!但沈宴州這輩子都休想得到你!葉昭昭,你跟你不死不休!”
我被他眼中破釜沉舟的樣子嚇到了,只覺得指尖冰涼。
我猛地拉開車門,將里面的朵朵拉了出來,帶著她離開。
……
翌日。
午后的咖啡館里,陽光透過落地窗,將坐在窗邊冷白色皮膚的女人映得格外通透清冷。
蘇念恩望著對面冷肅的男人,道:“是亦寒讓你來的?”
沈宴州語氣平靜無波,如實說道:“顧亦寒并不知道我來找你?!?/p>
蘇念恩聞言,忽然低笑了一聲,帶著幾分自嘲:“早就聽聞沈先生很有本事,今日一見果然如此。”
她抬眼看向沈宴州,清亮的眸子里藏著一抹復雜:“亦寒把我藏得這么深、這么久,還是被你發(fā)現(xiàn)了。那我猜,我和顧時序以前的事,還有我跟昭昭的關系,你應該都清楚了?”
沈宴州沒有多余的廢話,只是不可置否地朝她點了點頭。
“沈先生找我,有什么事,直接說吧?!?/p>
蘇念恩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,她透粉的指尖在咖啡杯壁輕輕摩挲著。
“我跟葉昭昭的事,你應該知道?!?/p>
沈宴州一字一句的道:“我不能讓她跟顧時序結婚,所以需要你的幫忙?!?/p>
蘇念恩垂了垂眼,掩去眸中的掙扎。
她本就打算幫葉昭昭,這些天她甚至想好了,要回到顧時序身邊,把葉昭昭拉出目前的局面。
可沈宴州這般直接的要求,讓她莫名生出幾分抗拒。
她不喜歡被人脅迫,尤其是被顧時序軟禁的這幾年,她就更恨被人拿捏了。
所以,蘇念恩面色清冷,琥珀色的眸子里透著一抹不滿:“沈先生,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答應你的要求?就算昭昭是我的親妹妹,我自認為,也不欠她什么?!?/p>
沈宴州聞言,淡淡開口:“雖然現(xiàn)在亦寒坐上了顧氏總裁的位置,但他羽翼未豐。顧時序在顧氏內(nèi)部的眼線和忠心屬下太多,如果沒有我的助力,你覺得他這個總裁能坐多久?”
這句話精準刺中了蘇念恩。
她沉默了幾秒,再抬眼時,清冷的眸中露出一抹決絕:“有沈先生這句話,我答應你。也請你記住今天的保證,在他有難的時候,務必拉他一把?!?/p>
沈宴州頷首,卻話鋒一轉:“但我也有個條件?!?/p>
蘇念恩沒等他把話說完,便平靜地接了下去:“我不會讓昭昭知道我是她的姐姐,免得她為難;也不會讓亦寒知道,你今天來找過我?!?/p>
沈宴州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欣賞。
他終于明白,顧時序當初為什么會對蘇念恩念念不忘?
她知世故卻不世故,長相雖非國色天香,卻勝在清麗優(yōu)雅,更難得的是這份通透與聰明。
想想當時蘇念恩跟顧時序相遇的時候,葉昭昭還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高中學生。
顧時序移情別戀,也就不難怪了。
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的是,移情別戀后,又回去找葉昭昭,把她蒙在鼓里,稀里糊涂地拉進這場漩渦。
蘇念恩就這么坦然地看著他,不像別人那般在他面前畏畏縮縮的。
她輕聲開口,問:“我的條件,你可以答應嗎,沈先生?”
沈宴州端起桌上未動過的咖啡,輕輕碰了下蘇念恩的杯子,算是默認了這個交易。
然后,他招手叫來服務生結了賬,對蘇念恩道:“我讓司機送你回去?!?/p>
蘇念恩站起身,婉拒道:“不必了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免得被亦寒或者他母親撞見,知道我跟你聯(lián)系過,反而給大家?guī)聿槐匾穆闊!?/p>
沈宴州聞言,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。
蘇念恩通透又識趣,可惜偏偏攤上了顧時序那樣的人。
只是眼下的局面,他所有的精力都在葉昭昭身上。
為了得到想要的,總要有所犧牲,這是他從懂事起就刻在骨子里的道理。
至于蘇念恩回到顧時序身邊會面臨什么,他已經(jīng)沒有多余的心力去顧忌了。
他剛要抬腿轉身,身后卻傳來蘇念恩的聲音:“沈先生?!?/p>
沈宴州腳步一頓,回頭望向她:“還有事?”
蘇念恩眼神里帶著幾分懇切,語氣也軟了下來:“請你……對昭昭好一點?!?/p>
她垂了垂眼,補充道,“我跟她雖然沒一起生活過,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。我知道顧時序的為人,所以明白她這些年受了多少苦?希望你……不要再讓她受苦了?!?/p>
沈宴州淡淡頷首,擲地有聲地承諾:“我會對昭昭好的。不然,我也不會費盡心思,折騰這么久?!?/p>
說完,兩人道別。
沈宴州徑直上了車,讓司機去葉昭昭那兒。
前幾天他私下問過珊珊,知道葉昭昭最近心情很糟。
自從上次他去醫(yī)院警告過顧時序后,那家伙不僅沒收斂,反而變本加厲。
微博上幾乎每天都有他的更新,全是關于備婚的內(nèi)容。
天真的網(wǎng)友們真以為他和葉昭昭好事將近。
哪怕他發(fā)了程冬青的訃告,哪怕大家知道他外祖母剛去世,可看熱鬧的人只圖熱鬧,誰會真的在意這些?
更離譜的是,顧時序竟把婚禮紅包金額提到了一個億,說等婚禮當天要在支付網(wǎng)站上發(fā)放,供網(wǎng)友搶。
這下,期待這場婚禮的人越來越多,網(wǎng)上的討論也越來越熱烈。
就在這時,他手機響了,高朗的聲音傳來:“沈律師,您讓我查的顧時序掌管顧氏集團這幾年的財務報表已經(jīng)全部調(diào)出來了。您現(xiàn)在,需要看嗎?”
“要,你去律所等我?!?/p>
說完,他對司機吩咐道:“先去君度律所?!?/p>
……
另一邊,顧氏莊園里。
顧時序已經(jīng)出院回家。
他早就不想待在醫(yī)院了。
最近顧氏集團的高層總以“探望”為名上門,實則都是顧正東的手下、擁護顧亦寒的人,來這兒無非是嘲諷他幾句、看他笑話。
他向來傲氣,怎么可能任由別人奚落?索性直接搬回了家里。
如今家里,蘇雅欣對他噓寒問暖,簡直把他當皇帝伺候,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。
姜淑慧也對他百依百順,生怕他因為被罷免總裁的事想不開。
可今天顧時序發(fā)了微博后,姜淑慧終于忍不住爆發(fā)了。
“一個億?”她指著手機屏幕,聲音都在發(fā)抖,“葉昭昭她值一個億嗎?你是不是瘋了!”
蘇雅欣在一旁坐著,沒敢吭聲,卻偷偷給姜淑慧遞了個眼色。
那眼神仿佛在說:你要是勸不動你兒子,有你好果子吃。
姜淑慧心里又怕又急。
一邊怕蘇雅欣事后找她麻煩,一邊是真舍不得兒子這么糟蹋錢。
她耐著性子勸道:“時序啊,你現(xiàn)在顧氏總裁的職務都被罷免了!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?以后咱們家的資產(chǎn)會大大縮水,這錢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亂花了!”
顧時序卻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,靠在沙發(fā)上,語氣輕飄:“一個億而已,我還給得起。”
“何止一個億!”
姜淑慧急得跳腳,聲音也拔高了幾分,“婚紗、鉆石、婚宴,哪樣不要錢?光紅包就一個億,其他的錢加起來得多少?再說了,葉昭昭都跟沈宴州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!說到底就是個破鞋,值得你這么為她花錢嗎!”
顧時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眼底翻涌著戾氣,恨恨地說道:“正因為她敢背叛我,我才必須辦這場婚禮!我要讓她知道,背叛我的代價有多大!”
說著,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蘇雅欣,伸手將人攬進懷里,語氣難得柔和:“還是你好,聽話又懂事,從不給我添麻煩?!?/p>
蘇雅欣立刻嬌羞地笑了,往他懷里靠了幾分。
顧時序悠閑地嘆了口氣,那模樣,像極了抽完煙后得到短暫麻痹的愜意。
他其實不喜歡抽煙,也不喜歡蘇雅欣。
可他貪戀抽煙時的放空,也貪戀蘇雅欣對他的百依百順和取悅。
這些都是他再也從葉昭昭身上得不到的東西。
一想到葉昭昭和沈宴州的背叛,他指尖輕輕撫過蘇雅欣的臉頰,聲音里帶著一抹陰郁:“放心吧,把葉昭昭娶回家,不過就是個擺設。我辦這場婚禮昭告天下,就是為了折磨她,讓他們這對有情人終身不成眷屬。”
他頓了頓,深深望著蘇雅欣道:“而你,以后才是能常伴我身邊的人。”
蘇雅欣聽到這話,激動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。
她連忙抬頭看著顧時序,道:“時序哥,我一定會乖乖聽話,絕不妄想其他東西,只求能一直陪在你身邊!”
可一旁的姜淑慧,臉色早已變得慘白。她死死攥著衣角,心里滿是恐慌。
要是讓蘇雅欣一輩子待在顧時序身邊,她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?
看著蘇雅欣依偎在顧時序懷里的模樣,蘇雅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,卻半個字都不敢反駁。
一旦對方把她當年弄死過人的事捅出去,她這輩子就徹底完了。
所以哪怕再不滿,也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。
顧時序完全沒注意到母親難看的臉色,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摩挲著,思緒早已飄到了葉昭昭身上。
他這次胃出血做的是大手術,可葉昭昭呢?
從頭到尾只露過兩面,還是被他逼著去的。
以前他哪怕吃飯少一口,她都會心疼半天,變著法子親自下廚給他做愛吃的;現(xiàn)在這份心思,恐怕早就全給了沈宴州。
想到這兒,他眼底的戾氣又重了幾分,抬手撥通了跟蹤者的電話,語氣冰冷:“我讓你們盯著葉昭昭,她那兒有什么動靜?沈宴州去找過她嗎?”
電話那頭的人連忙回話:“沈宴州來找過太太一次?!?/p>
“呵,找過?”
顧時序低笑一聲,語氣里滿是嘲諷,“找過又怎么樣?還不是任由我發(fā)備婚的微博,還不是拆不散我們?說到底,也只能偷偷摸摸當野鴛鴦罷了!”
他沉默片刻,開口吩咐:“你們現(xiàn)在把沈宴州進出葉昭昭小區(qū)的照片發(fā)出去,透個風說那是葉昭昭住的地方,但別明說他是去找葉昭昭的?!?/p>
掛了電話,姜淑慧才敢湊上前,一臉糊涂地問:“時序,你這是做什么?不直接說他們見面,怎么能把他們捶死在奸夫淫婦的恥辱柱上???”
顧時序轉頭看她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像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:“把他們捶死了,葉昭昭還怎么被我拿捏?”
他靠在沙發(fā)上,手指輕輕敲著扶手,語氣帶著殘忍的冷靜,“一旦撕破臉,那就真成了魚死網(wǎng)破。我現(xiàn)在就是要吊著他們,讓葉昭昭明白。只要她不聽話,沈宴州、沈老太太,這些她在乎的人,一個都別想脫身。我一個人,換他們這么多人完蛋,我覺得值得很!”
說到這兒,他語氣更加幽沉,似笑非笑地說:“那個沈老太太這么大年紀,要是再受點刺激,能不能活過今年都難說?不到萬不得已,我也不想鬧出人命來。”
蘇雅欣眸光一轉,悠悠地說:“時序哥,要我說,還不如就把他們藕斷絲連、珠胎暗結的事情曝光呢!一旦曝光,沈老太太不知道得被網(wǎng)友罵成什么樣子?畢竟,她當初可是口口聲聲給她孫子做擔保的人!要是這個老太太被氣死了,沈宴州又怎么可能原諒自己?他跟葉昭昭在一起的時候,不會膈應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