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天爺一走,做女兒的手不能提籃,做爹的肩不能挑擔,還有一個,好像除了嘴會叨叨外,也沒什么別的能耐。
衛(wèi)澤中頓時沒什么安全感,總覺得要出什么事。
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,他問道:“方生啊,第二條腿是什么?”
寧方生:“找出吳酸最害怕的東西?!?/p>
一旁的衛(wèi)東君想了想:“他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最怕和許盡歡扯上關(guān)系?!?/p>
寧方生:“那我們就想辦法,讓他和許盡歡扯上關(guān)系。”
衛(wèi)澤中:“怎么扯?”
衛(wèi)東君眼珠子一轉(zhuǎn),壞水涌上來:“我有個餿主意,你們要不要聽一聽?”
餿主意,也是主意。
屋里兩個男人異口同聲:“聽!”
衛(wèi)東君:“在許盡歡的宅子上,再放一把火?!?/p>
寧方生:“你是想讓吳酸看到這把火,從而勾起他的回憶?!?/p>
好吧,我承認了。
寧方生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。
“吳酸是官,許盡歡是叛國之賊,正常來說是官捉賊,但許盡歡這個賊救過吳酸兩次。
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。
吳酸對陳家尚有報恩之心,何況許盡歡。
但許盡歡死,吳酸沒有受到丁點牽連,由此可見,兩人的關(guān)系不在明面上。
當年許盡歡給自己放的那把火,燒得那么大,整個宅子都燒沒了,五城的人不可能不出動。
吳酸知道那是許盡歡的宅子,于公也好,于私也好,肯定會立刻趕過去。
當他看到救命恩人,活活燒死在眼前,他卻只能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,他心里會是怎樣的感受?”
衛(wèi)東君停了一下。
“咱們這一把火,能把吳酸心里的五味雜陳都給燒出來,也讓他再一次的,和許盡歡扯上了關(guān)系?!?/p>
話落,沒有人開口。
房里兩個男人,都直勾勾地看著衛(wèi)東君。
衛(wèi)澤中是明明白白的驚訝。
但寧方生不是。
要怎么形容這個眼神呢?
該藏起來的都藏起來了,藏不住的,也流露的坦坦蕩蕩,是欣賞,是驚艷,也是一點怦然心動。
這丫頭總能在山窮水盡的時候,用一個餿主意,讓他們感覺到柳暗花明。
“砰——”
身后突然一聲巨響。
三人扭頭去看,驚得魂飛魄散。
房門口,站著兩個人。
這兩人穿著衙役的衣裳,腰間別一把大刀,臉上如同兇神惡煞一般。
衛(wèi)澤中心里狠狠一咯噔。
這是哪里來的衙役?
為什么會找上他們?
直覺可真是準啊,瞧瞧,出事了吧。
死寂中,有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。
一步……
一步……
越來越近。
腳步聲戛然而止的同時,門口出現(xiàn)一人。
那人個子不高,身形有些偏瘦,因為鼻梁不高,所以顯得臉有些大,也有些平。
他穿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裳,衣裳普普通通的料子,一雙微小的眼睛中,含了一點笑意,乍一眼看上去,還挺友善。
然而,衛(wèi)澤中如同秋風掃落葉般抖動,舌頭像打了結(jié)一樣。
“你你你你你……是是是是……吳吳吳吳……酸!”
這人就是吳酸?
衛(wèi)東君和寧方生驚得臉色一變。
他為了項琰,竟然直接找來了?
門口,吳酸慢慢背起手,目光在屋里三人臉上一一掃過。
衛(wèi)府大爺?
窩囊廢一個,不足為慮。
衛(wèi)三?
陳十二的青梅竹馬。
如果他沒有記錯,這位三小姐從小膽子就很大,陳十二都只能跟在她屁股后面玩。
但膽子再怎么大,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。
最后,吳酸如鷹隼一樣的目光,落在黑衣男人的身上。
這人就是寧方生?
吳酸的心微微往上一提。
他在五城二十幾年,每天干的事兒,就是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,上至皇親國戚,下至販夫走卒,就沒有他沒見過的。
一個人,長相在臉上,氣度在身上,性格藏在言行中。
此人的長相,在男人堆里是出類拔萃的。
氣度,更在長相之上。
可以斷定,這身黑衣下面包裹著的人,非富即貴。
吳酸腦子里立刻閃過一張網(wǎng),網(wǎng)上布滿了四九城里,那些身在云端的人……
好像都不是。
吳酸抬腿走進屋里。
他一進屋,衛(wèi)澤中嚇得跳起來,“吳大人,你你你怎么來了,我們……”
“五城查案,都給我坐下!”
衙役腰間的大刀落在衛(wèi)澤中的脖子上,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,眼淚都嚇了出來。
衛(wèi)東君一看親爹脖子上的刀,腦子嗡的一下,拍案而起。
“查案就查案,干什么把刀架我爹的脖子上?”
瞧瞧。
果然是個膽大的。
吳酸朝身后瞄一眼,另一個衙役的大刀,迅速落在了衛(wèi)東君的脖子上。
“這位姑娘?!?/p>
吳酸手落在衛(wèi)東君的肩上,用力往下一按,衛(wèi)東君被他按坐在椅子里。
“刀槍無眼,傷著了可是大麻煩?!?/p>
這位姑娘?
衛(wèi)東君氣得拳頭緊握。
她就不相信了,憑她和陳十二的交情,這姓吳的能不認識自己。
他就是故意的!
偏偏吳酸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:“姓名?”
衛(wèi)東君看著脖子上明晃晃的刀,認慫了:“衛(wèi)東君?!?/p>
“身份?”
“衛(wèi)府三小姐,陳十二的發(fā)??;那是我爹,也是陳十二的干爹?!?/p>
吳酸聽到“陳十二”三個字,臉上沒有半點松動,“三小姐不在內(nèi)宅待著,跑來這里做什么?”
“會友!”
“友是哪一位?”
“寧方生,我的好朋友?!?/p>
“寧方生?”
吳酸重復(fù)了一遍這個名字,慢慢走到寧方生的身旁,居高臨下地問:“今年多大了?”
寧方生抬頭看了吳酸一眼,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大約是二十有七。”
寧方生抬眼的時候,吳酸恰好低眼,正對上他的目光,心里無端一緊。
這是一雙太過平靜的眼睛,里面無波也無浪,像一潭井水。
不應(yīng)該這樣。
吳酸的心,又微微往上一提。
此情此景,普通人應(yīng)該嚇得瑟瑟發(fā)抖。
云端上的人,應(yīng)該出奇得憤怒,就像衛(wèi)三那樣。
這人為什么那么平靜?
吳酸哪里知道,寧方生的平靜,是在他雙腳踏進屋里那一瞬間,才生出來的。
這世間,事分輕重緩急,人分三六九等。
五城兵馬總指揮使的官位,放在四九城里不算個啥,但放在他們這幾個人面前,那就真算個啥了。
他們?yōu)槭裁凑也坏绞簠撬岬姆椒ǎ?/p>
對吳酸知之甚少是一回事。
更重要的,是因為他們的身份!
他們此刻的身份,都是普通百姓,而吳酸是官。
百姓想見官,在沒有什么正規(guī)理由的情況下,是要冒極大的風險的,弄不好還要坐牢。
偏偏,他突然來了。
還和他們面對面,同處一屋。
與其拐彎抹角的在許盡歡的廢宅子上,放那么一把火,不如趁著他在眼前,想方設(shè)法施一施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