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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試試

一時間,四下皆寂。

衛(wèi)東君垂下的兩只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頭。

寧方生的話乍一聽十分大膽,但細細一品,卻又十分的合理,否則,又哪來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”這樣一輩傳一輩的老話。

“我覺得可行?!?/p>

她聲音里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,“陳十二,你覺得呢?”

我覺得你們有點異想天開。

但。

可以試一試。

陳器摸了一額頭的冷汗:“要是暗示了還沒有用呢?”

“哼!”

冷哼聲和天賜的白眼幾乎是同時:“那他們對向小園壓根就沒什么執(zhí)念?!?/p>

衛(wèi)東君:“……”這小子頭一回講話這么中聽。

陳器:“……”他怎么能做到翻白眼的同時,還讓我有種欠他五百兩銀子的感覺?

衛(wèi)東君不想浪費時間:“寧方生,說吧,下面怎么做?”

寧方生也痛快:“見王略容易,我們就從他開始,如何?”

王略身份普通,從他入手的確最容易。

衛(wèi)東君當(dāng)下表示:“我同意?!?/p>

寧方生抱起胸,淡淡地看了陳器一眼,“誰去暗示王略比較合適?”

陳器腳底心莫名升起一股寒意,“你說話就說話,看我做什么?”

“我先生的意思是,你去才最合適?!碧熨n聲音陰惻惻的。

陳器額頭青筋亂跳,“憑什么是我?”

天賜翻個白眼:“因為你長得高,長得壯,長得兇,長得惡,長得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啊。”

陳器:“……”你小子可真會夸,信不信我揍死你?

“陳公子有官位在身吧?!睂幏缴蝗辉掍h一轉(zhuǎn)。

“幼官舍人營當(dāng)差,也稱帶刀騎舍人。”

陳器很有自知之明:“你別聽名字威風(fēng),其實就是個在五軍營掛名吃閑飯的,四九城里公、侯、伯子弟,只要提得起刀的,都能進去?!?/p>

寧方生目光平和:“再閑的官,也是官?!?/p>

“沒錯?!?/p>

衛(wèi)東君附和的比誰都快:“民不和官斗,陳十二,你去最合適?!?/p>

“合適個屁,老子……”

陳器梗了幾下脖子,心說去去也無妨,他倒要看看這王略到底癡情成什么樣。

但面子上還有些抹不開。

他做出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腔調(diào),恨恨道:“爺這是招誰惹誰了?”

……

“官爺,我這是招誰惹誰了?”

陳器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,再看看這屋里的擺設(shè),最后又看一眼門口惴惴不安的婦人,心中連連冷哼。

什么癡情男人,讓妻小住在這種又破又爛的地方,他連個男人都算不上。

陳器一拍桌子,“本官有重要的事要問,閑雜人等一律退下?!?/p>

扒著門的婦人仿佛沒有聽見,一臉擔(dān)心地看著自己的丈夫。

王略朝她拼命擺手,那婦人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。

她一走,天賜立刻把門掩上,走到陳器身后,垂首而立。

他扮的,是陳大人的貼身侍衛(wèi)。

寧方生一掀衣角,施施然坐下,拿起筆,蘸了點墨水后,朝陳大人輕輕一頷首。

他扮的,是陳大人的師爺。

衛(wèi)東君把文房四寶在桌子上鋪陳開來,往硯臺里倒了些墨汁,慢慢磨墨。

她扮的,是陳大人師爺?shù)臅?/p>

就是這衣服是臨時買的,有些不合身,穿著很是別扭。

陣仗擺足,王略嚇得撲通跪倒在地,“大人,我王家三代良民,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……”

陳器不耐煩,用手指叩叩桌面:“向小園,認識嗎?”

王略個子偏高,身形偏瘦,臉色灰白,瞧著一副氣血不足的樣子。

一聽到“向小園”三個字,他全身的血氣都往頭頂涌,臉蹭的一下漲紅了。

“大人,向小園不是我殺的,她是自盡的,是自盡的??!”

“本大人聽說你清明、七月半還替她燒紙……”

陳器聲音陡然變厲:“你心里要是沒點鬼,還用得著……”

“大人,真的不是我,不是我?!?/p>

王略膝行到陳器腳邊,“我在她身上花了好多銀子,為了她把家都敗了,我為什么要殺她?”

陳器故意臉色一緩:“這么說來,你只是沒忘舊情?”

“我……”

王略:“我是真心喜歡她的,哪怕她現(xiàn)在不在了,只要一想到她,我這心口就痛得緊?!?/p>

陳器朝寧方生看過去,“師爺啊,這小子說他喜歡向小園,你看……”

師爺口氣溫和:“大人,事關(guān)重要,還是要仔細盤問一下?!?/p>

陳器又一拍桌子,厲聲道:“說,你為什么要喜歡一個不入流的風(fēng)塵女?”

“我……”

王略抖抖縮縮:“她長得好看,跟仙女一樣,心里眼里都是我,我是她第一個男人,在她身上又舍得花錢,把她當(dāng)人看,所以她待我和別的男人不一樣?!?/p>

這話……

我怎么聽著那么別扭。

衛(wèi)東君看看其他三人,見他們臉上沒什么異樣,只好繼續(xù)往下聽。

“我在她身邊呆著,特別舒服,就是什么都不干,光看著她,聞聞她身上的味道,就舒服極了?!?/p>

王略眼神慢慢柔和起來,說到動情處,還像模像樣地吸了口氣,仿佛向小園就在他身邊。

陳器被他惡心壞了,趕緊岔開話題,“你在她身上,一共花了多少銀子?”

“一兩萬要有的。”

王略說到這里,腰板忽然一挺:“你們也應(yīng)該知道,我們王家有的是錢,那點錢也不算什么。”

裝什么逼呢,也不看看你現(xiàn)在的落魄樣。

陳器:“為什么不索性替她贖身?”

王略:“我爹不同意?!?/p>

陳器:“你不是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嗎,求你爹啊?”

“那不成?!?/p>

王略頭搖得跟什么似的:“我得聽我爹的話,他老人家都是為了我好。”

陳器冷笑:“你這銀子一把一把砸下去的時候,怎么不想想你爹?”

王略:“我爹他知道的。”

他爹沒毛病吧,放縱親兒子敗家?

陳器:“這么說來,你的確真心喜歡過向小園?!?/p>

王略:“現(xiàn)在也喜歡,到死都喜歡,一輩子都忘不掉?!?/p>

陳器想到那個扒門的女人,氣得一拍桌子,怒道:“別忘了你還有媳婦?!?/p>

“我媳婦怎么了?”

王略一臉不解,“向小園的事情她都知道,我去上墳,她還陪著一道哩?!?/p>

你們這一對公婆,一個比一個賤。

陳器氣得青筋突突冒起,也不拍桌子了,直接用砸的:“向小園到底有什么好,讓你鬼迷心竅成這個樣子?”

王略嚇得往后縮縮身子,苦著臉說了五個字。

“大人,她旺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