業(yè)城第一人民醫(yī)院重癥監(jiān)護室內(nèi)。
現(xiàn)任緝毒警隊大隊長趙靖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事實。
他從檔案庫中調(diào)取了一份資料,其中有一份地圖。
那是00年掃毒風暴,我國派遣近一百八十名一線緝毒警參與到緬國邊陲掃毒工作。
外界都知道此次掃毒行動大獲成功,但不知道細節(jié)。
他知道。
當時最讓他奇怪的細節(jié),是此次行動的線路如何來的。
要知道毒販的線路很難掌握!
尤其是緬國這種恐怖復(fù)雜的密林。
路線到底如何得到的!
00年掃毒行動滇西畹玎市緝毒大隊在行動過程中幾乎沒有任何停留,徑直戰(zhàn)術(shù)穿插,抵達本該隱秘至極的毒販老巢。
這才是行動大獲成功的關(guān)鍵。
他當時非常好奇,但因為事件絕密,他也不能詳細了解。
直到此刻,趙靖才回過神,凝視魏瑕已經(jīng)血肉模糊,還在繼續(xù)劃破的腹部。
“是地圖!”
“你在為緝毒警提供一份地圖,對嗎?”
“現(xiàn)在你在制作地圖。”
“你的身體就是毒販路線地圖原稿!”
彼時,韓國藝人金承喜也在發(fā)布新消息。
[沒用的,他做地圖有什么用?]
[他的身體熬不住了,真的不行了,我很佩服他,但一切都是無用功]
彈幕忽然變得戾氣深重。
[你懂什么!你們國家才多大?魏瑕怎么會和你們一樣?你知道邊陲緝毒警要守護多長嗎?四千零六十公里,每一寸青山土地,都是抵擋毒的城墻!]
[我們要守護的地方很多,有沒有用,你們從來沒有了解,更沒有資格評價]
怒罵聲中,病房內(nèi),趙靖忽然呆住。
魏瑕真的在做事。
他心狠真正在于對自己狠。
讓自己毫無留戀!
讓自己在身體抵達崩潰邊緣前,認真做到每一件事。
他甚至無法想象,沒有任何渠道,沒有上級,連身份都沒有。
他如何在毒販重重包圍下,在00年將地圖給予畹玎緝毒大隊!
而且他還要查滅門兇手線索。
這…..
一個快要死,一個二十歲永遠少年的魏瑕,如何做到這些事?
畫面繼續(xù)。
緬國密林中,魏瑕肚子上有了血條,還有一些血小板初步凝固的疤痕。
血肉模糊無法愈合,已經(jīng)有傷痕有發(fā)炎跡象。
魏瑕不在意,他還把一些輕微傷痕的愈合處撕開,讓血痕一直存在。
因為這是路線地圖,只有傷疤反復(fù)撕開,才能形成不變的疤痕。
現(xiàn)在他吃的東西很多。
背包里帶著許多食物,連帶路上找到的一部分食物。
因為沒有開辟的荒山行走很艱難。
枯枝斷裂聲不斷,隊伍最后方,魏瑕開始思考新的。
毒販雖然已經(jīng)開始信任自己,但有人始終盯著他們這些初次抵達東南亞的下線。
他目光落在阿東身上。
面對魏瑕的目光,阿東也沒在意,點頭,旋即繼續(xù)前行。
盯他的阿東,該鏟除了!
眼下是一段下坡路,東南亞多山地雨林,難得有視野開闊地帶。
魏瑕趁著休息,蹲下身手指碾動一點泥土。
滑坡紅土路段。
他抬頭從山坡看向前方。
遠處能看到水流,干涸河道石灘,按照他們的腳力,至少需要晚上才能抵達。
按照滇西臨近天氣,似乎即將有一場大雨。
魏瑕腳下故意踉蹌,身上裝著食物的包裹順著山崖滾落,視線被茂密叢林遮掩。
光頭劉強和昆叔見狀皺眉怒罵,不得不停下抽煙休息。
“看樣子晚上走不了多久,再過兩個小時,就在那邊石灘上安扎帳篷,休息一段時間?!?/p>
“要下雨了,這鬼天氣?!?/p>
食物丟掉,他們需要一點時間在山里找到替代品。
山夜很冷,沒有熱量補充很麻煩。
兩個小時后,抵達高石灘已經(jīng)夜幕深沉。
下雨前的沉悶讓阿東幾人罵罵咧咧。
魏瑕拖著一瘸一拐的腳,迅速扎好帳篷,同時開始幫助阿東扎帳篷。
魏瑕將帳篷后側(cè)巖峰釘入鐵栓固定應(yīng)急繩索。
見狀,阿東眼底有些愧疚。
自己一直把魏瑕當瘋子,一路上都在盯著他,但他還愿意幫自己。
扔過去一根煙,阿東笑著點頭,魏瑕叼在嘴上,同樣笑著回應(yīng),因為身體虛弱,額頭已經(jīng)見汗。
但他仍在小心調(diào)整繩索和鐵栓方向,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狠辣。
按照他心算,前面坡度的水流群和碎石群的流淌速度,還有坡度氣溫,下雨驟變綜合情況,魏瑕得到一個大概數(shù)據(jù),那就是夜間大雨會順著地形形成小山洪。
繩子誘導(dǎo)水流沖擊,帳篷會被徹底沖走。
阿東的帳篷位置會被沖走。
果然,深夜,隆隆水聲傳來。
魏瑕第一時間瘸著腿起身,抵達光頭劉強,昆叔,孫斌幾人帳篷。
嘈雜雨聲在黑夜模糊視線中,匯聚洪流聲響。
“大水,大水!”
“走!”
咬牙叫醒了光頭幾人,魏瑕故意掃視一眼人群,山洪彼時已經(jīng)距離阿東帳篷不過十幾秒時間。
撤離到高地上的魏瑕咆哮,強行掙脫孫斌,向帳篷沖去。
水流已經(jīng)沒過腳踝,魏瑕跌跌撞撞,多次摔倒,遍體鱗傷。
頭部,胸口被地面碎石磨出血痕。
這是為了演給毒販看的,不然會被懷疑。
“阿東!”魏瑕凄厲喊著。
山洪傾斜,瞬間將帳篷淹沒,沖走。
阿東身影徹底消失在山谷河灘,沖擊連帶著周邊石頭泥沙滾落一地。
魏瑕渾身濕透,傷痕遍布,癱坐在地上,咬牙流淚。
“阿東兄弟......”
“之前我們還一起跑步......”
悲傷姿態(tài)讓孫斌嘆息拍著他的肩膀,愈發(fā)覺得這小子有情有義。
“別難過,誰也想不到。”
“如果沒有你叫醒我們,也許我們也和阿東一樣?!?/p>
光頭劉強首次沒有戲謔眼神,有些慶幸,感激看著魏瑕。
然而坐在地上的魏瑕只是咆哮。
“該死的緝毒警!”
“都怪他們,我們才被迫走這種路?!?/p>
瓦虎下意識開口。
“好路不能走,走不了......”
光頭劉強使了個眼神,瓦虎這才訕訕閉嘴。
魏瑕瞇著眼睛。
他在套話。
果然,目前真正可行的這條路,其他路的似乎走不了。
他默默記在心里。
山洪大雨后,幾人迅速找到線路,一天后抵達一處寨子。
寨子地形比周圍略高,青石和木制材料搭建。
其中有不少吊腳樓,主要是為了防止潮濕和猛獸毒蛇。
滇西這邊寨子和緬邦差不多,因為地理位置相似,許多風格很接近。
但現(xiàn)在,這邊的人都在用緬語溝通。
瓦虎和對方交談,之后遞了一些錢,回過身來。
“好了,今天就住在這里。”
魏瑕站在人群最后方點頭,目光不自覺看向周圍。
和滇南不同,緬邦周圍農(nóng)田種植的糧食不多,更多的是罌粟。
在風里搖曳,妖艷而致命。
甚至有幾個少年因為悄悄制煙抽,正被毆打。
幾個臟兮兮的小女孩遠遠看著,眼神說不上恐懼還是忌憚。
魏瑕沒理會,跟著放下行李后,掏出許多食物。
之前丟棄的是瓦虎他們的食物,但他自己還留下許多零食。
配合這邊特有的細長水稻米飯,火腿腸,香腸,鴨蛋都被魏瑕不要命的吞咽。
看起來無腦又兇狠。
尤其是頭上還帶著試圖救援阿東故意制造的傷疤,戾氣猙獰。
光頭劉強,孫斌幾人不在乎。
一路上他們見慣了魏瑕餓死鬼的模樣。
飯桌上,瓦虎皺眉,開口。
“明天我得走了,馬上就要到地方了?!?/p>
“這次你們好好表現(xiàn),都能有貨?!?/p>
他目光打量業(yè)城毒販王黑七幾人,最終視線停在魏瑕身上。
借著大口吞咽,魏瑕悄悄瞇著眼睛。
這里應(yīng)該算是中轉(zhuǎn)村,大概率屬于毒販老巢前崗哨。
休息過程中,魏瑕特意要了酒。
這是他偷渡過程中首次有接觸烈酒的機會。
趁著沒人注意,深夜,魏瑕用酒水浸泡尖銳木塊,繼續(xù)在肚子上書寫首個前哨點。
之后白酒傾倒,消毒。
肌肉生理性抽搐,疼的他有些發(fā)抖。
黑夜中,少年眼睛亮晶晶的,一個人快樂,愜意的想著。
我來了,是不是其他緝毒警就不用來了。
你們別來。
這里不好。
我現(xiàn)在能做好地圖偵察,我能做到一切。
你們等著情報,到時候直接帶人鏟除這里!
這樣,我們算不算并肩戰(zhàn)斗了?
我現(xiàn)在屬于組織在編人員,對嗎?
魏瑕很興奮。
他真的很在意這個身份。
他喜歡被認可。
只有這樣,他才不會覺得孤獨。
才會覺得,他也是那漫長的四千零六十公里中,一道微弱螢火。
我們在一起戰(zhàn)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