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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他不信她

那日過后桑余的膝蓋始終疼得厲害。

偶爾林嬤嬤會帶了前朝的消息,祁蘅最近在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舊黨,季遠安幫了他不少,又升了御林將軍。

桑余聽一半忘一半,坐在窗邊,手指輕輕按著傷處,那里已經(jīng)敷了藥,可骨頭里仍泛著細細密密的疼,像是無數(shù)根針扎著,讓她連走路都只能勉強拖著腿。

不止是那次跪久了的原因,她膝蓋受過刑,落下了病根,身上就沒幾個地方是好的,

林嬤嬤一邊說,一邊端了藥進來,見她這副模樣,心疼得直嘆氣:“娘娘,您這傷得養(yǎng)幾日才行,可不能再折騰了?!?/p>

桑余搖搖頭,目光落在里屋。

她這幾日都在收拾行李,已經(jīng)準備好出宮了。

“嬤嬤,我沒事?!彼p聲說,“等膝蓋好些了,我就去見陛下,把話說清楚?!?/p>

林嬤嬤看見她非走不可的打算,欲言又止,最終只是嘆了口氣:“人啊,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……”

話未說完,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緊接著,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沖進來,臉色煞白:“娘娘!不好了!進?!M福被長樂宮的人抓走了!”

桑余猛地站起身,膝蓋一陣劇痛,她踉蹌了一下,扶住桌沿才穩(wěn)住身子:“怎么回事?”

小宮女急得快哭了:“他們說……說進福偷了貴妃娘娘的簪子!可進福怎么會偷東西?他方才只是去御膳房取點心,回來時路過長樂宮,就被扣下了!”

桑余指尖發(fā)冷。

她太清楚宮里的手段了——進福不過是個小太監(jiān),怎么敢偷貴妃的簪子?

這分明是沖著她來的。

“娘娘,您別急,”林嬤嬤連忙勸道,“您腿傷未愈,不如先派人去打聽清楚……”

桑余卻回屋從枕頭下拿出匕首,送進了袖子里,聲音冷得發(fā)沉:“嬤嬤,備轎。”

“娘娘!”

“進福是我的人,”她一字一句道,“我不能讓他平白受冤?!?/p>

這把刀護了祁蘅那么久,也一定能護住進福。

林嬤嬤知道攔不住她,只能紅著眼眶去安排。

桑余咬著牙,忍著膝蓋的疼,一步一步往外走。

——

桑余拖著傷腿趕到長樂宮時,殿內(nèi)已是一片肅殺。

小進福被按在刑凳上,雙手被鐵鏈鎖住,后背已被打得血肉模糊,奄奄一息地趴著。

賀昭儀站在一旁,手里把玩著一支金絲嵌玉的簪子。

老遠見桑余來,紅唇一勾:“桑婕妤來了,這是……來認領(lǐng)你家的小賊?”

陸晚寧坐在主位上,一襲月白紗裙,面容溫婉。見桑余進來,柔聲道:“桑妹妹腿傷未愈,怎么還親自來了?快賜座。”

桑余沒理會她的虛情假意,徑直走到進福面前,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。

進福臉色慘白,見到她,眼淚一下子涌出來:“娘娘......奴才沒偷......真的沒偷......”

賀昭儀冷笑:“贓物都從他身上搜出來了,還敢狡辯?”她將簪子往地上一丟,“一個下賤奴才,也配碰貴妃娘娘的東西?依我看,該剁了他的手,以儆效尤!”

桑余猛地抬頭:“進福不會偷東西?!?/p>

“哦?”賀昭儀挑眉,“那桑婕妤的意思是,我和晚寧姐姐大費周章的,只為了栽贓他?”

殿內(nèi)驟然安靜。

陸晚寧輕輕嘆了口氣,語氣惋惜:“桑妹妹,本宮知道你護短,可宮規(guī)森嚴,偷盜主子之物是大罪......”她頓了頓,似是于心不忍,“不如這樣,只要進福認罪,本宮便從輕發(fā)落,只罰他三十板子,如何?”

桑余看著陸晚寧溫柔似水的眼睛,想不通曾經(jīng)清風霽月的陸小姐,是怎么想出的這種栽贓陷害的腌臜手段。

“娘娘,”桑余緩緩站起身,膝蓋的傷讓她微微踉蹌,但她仍挺直脊背,“若進福有罪,也是臣妾管教不嚴,臣妾愿代他受罰?!?/p>

話音一落,殿內(nèi)的人都生出幾分唏噓。

賀昭儀嗤笑:“桑婕妤說笑了,我們怎么敢隨意對妃子用刑,你這不是給我們?yōu)殡y嗎?”

下一瞬,她目光頓時變冷,轉(zhuǎn)頭對其他太監(jiān)道,“還愣著做什么?給那狗奴才行刑!”

太監(jiān)舉起棍子,卻只見寒光一閃——

“住手!”

桑余猛地拔出匕首,劍鋒直指那太監(jiān)咽喉!

長樂宮瞬間大亂,宮女們尖叫著后退,陸晚寧也是驚慌地站起身:“桑妹妹!你這是做什么?”

賀昭儀厲喝:“反了!真是反了!桑余,你敢在長樂宮動兵器?”

桑余的劍穩(wěn)穩(wěn)抵在太監(jiān)喉間,聲音冷得像冰:“誰敢動他,我殺誰。”

她很久沒用劍了。

右手的殘指握劍不穩(wěn),但殺一個太監(jiān),足夠了。

殿外突然傳來大太監(jiān)尖厲的通傳:“皇上駕到——”

所有人齊刷刷跪下,桑余卻仍持劍而立。

她抖得厲害。

像第一次殺人那樣。

因為這是第一次,不為祁蘅而殺人。

直到那道明黃身影踏入殿內(nèi),她才冷靜下來,緩緩收刀,單膝跪地:“陛下。”

祁蘅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長樂宮,最后落在桑余身上:“怎么回事?”

陸晚寧眼眶一紅,柔柔弱弱地行禮:“陛下恕罪,是臣妾辦事不力,讓桑妹妹受驚了......”

賀昭儀立刻告道:“陛下!桑余持劍擅闖長樂宮,還威脅貴妃的人,簡直無法無天!”

祁蘅沒說話,目光掃過進福,最后看向桑余:“你有什么要說的?”

桑余抬頭,直視他的眼睛:“進福不會偷東西,他是被冤枉的。”

“證據(jù)呢?”

“沒有?!彼鸬酶纱啵暗兼潘??!?/p>

祁蘅眸色一沉,忽然冷笑:“你信他?”他緩步走到她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“你答得可真有底氣。所以,你為了一個奴才,在朕的后宮拔劍?”

桑余沉默片刻,想要從另一只袖子里拿出什么。

只是桑余的手剛碰到玉佩,賀昭儀便厲聲尖叫:“護駕!桑余要行刺陛下!”

殿內(nèi)侍衛(wèi)瞬間拔刀,寒光一閃,兩名禁軍已沖上前,一左一右扣住桑余的肩膀,狠狠將她按跪在地!

“唔——”

膝蓋重重砸在冷硬的地磚上,原本未愈的傷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,桑余眼前一黑,冷汗瞬間浸透后背。

祁蘅看著她,忽然多疑的皺起眉,往后退了一步。

她真的打算,對他動手?

“娘娘!別管奴才了!奴才不值得??!”進??藓爸鴴暝?,卻被侍衛(wèi)死死踩住脊背,動彈不得。

桑余緩緩抬眸,看向祁蘅。

他的眼神很冷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,仿佛在看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螻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