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康?\"祁蘅的聲音驟然冷得像淬了冰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。
“你還記得他啊?”
祁蘅忽然笑了,仰頭喟嘆一聲,露出白皙鋒利的下頜,喃喃道:“是朕忘了,你和他認(rèn)識的時(shí)間太久了,所以你不會忘掉?!?/p>
祁蘅在意識到這一點(diǎn)后,笑容詭異的消失了。
他應(yīng)該,多給她喂些藥才對。
祁蘅一把將桑余拽到面前,貼著她的身子,注視著她血色的眸子。
這一刻,祁蘅甚至想殺了她。
殺了她再一了百了,以后永遠(yuǎn)不必為了一個(gè)女人,糾結(jié)、輾轉(zhuǎn),耗費(fèi)心思。
帝王寶座,冰冷無情,桑余是他唯一沒算準(zhǔn)的。
可是……
祁蘅以為自己足夠心狠,可他還是舍不得。
這是桑余啊,他的阿余,陪著他長大,像一顆枯草一般纏繞在他生命里一生一世的阿余啊。
\"你想知道沈康?\"祁蘅的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顫抖,\"你敬愛的師父,沈康,他與大司馬密謀通敵的鐵證就擺在朕的案頭,朕每日都在想,該怎么殺了他!\"
桑余的瞳孔劇烈收縮,整個(gè)人戰(zhàn)栗起來,她瘋狂搖頭:\"不可能……這么多年,他一直都在為了你、為了娘娘而活著,他怎么可能謀反……\"
桑余一把抓住祁蘅的衣袖,重重的跪了下去:\"一定是有人陷害!陛下明察……\"
\"陷害?\"祁蘅又低笑起來,笑聲里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,\"阿余,你以為朕沒給過他機(jī)會?\"
他撫上桑余蒼白的臉,\"他是北狄的殘余孽種!”
桑余失神的看著祁蘅,她想不明白,明明……明明是祁蘅把沈康拉入政斗的,明明祁蘅也有北狄的血脈!
“如果不是晚寧提醒我,我怎么會想到去查他?如果我不去查他,我又怎么會知道,他一直都在騙朕!\"
祁蘅一把甩開桑余,眼底滲出血色。
此時(shí),他高高在上,再也沒了從前那個(gè)祁蘅的影子。
桑余倒在地上,久久都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。
為什么?她愛的人給她下藥,娶了別的女子,如今……還要?dú)⑺膸煾福?/p>
桑余閉上眼,指尖深深掐進(jìn)掌心,直到滲出血絲。
她演不下去了,她也等不下去了。
桑余突然仰起臉,淚水沖開脂粉,在蒼白的臉上劃出狼狽的痕跡。
\"夠了!\"
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破碎,\"祁蘅,你休想再騙我?你到底……到底給我喂得是什么藥?\"
祁蘅瞳孔驟然緊縮,手中的玉扳指\"咔\"地裂開一道細(xì)紋。
他沒想到,桑余這么快就會察覺。
阿余還真是聰明啊。
\"我的傷,我的武功,我的記憶……\"桑余的聲音愈發(fā)顫抖:\"是不是都是因?yàn)槟??\"
長廊上的燭火忽明忽暗,一片清白大雪中,祁蘅緩緩抬起手,指尖輕輕撫過她的淚痕:\"阿余不是已經(jīng)猜到了嗎?\"
\"你為什么要這么做?\"桑余猛地?fù)]開他的手,聲音陡然拔高,\"我一個(gè)奴婢,有什么值得你這樣做?\"
祁蘅的眼神驟然變得危險(xiǎn),他上前一把扣住桑余的手腕,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\"朕只是想要你忘記那些不該記得的人和事!\"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(xiǎn),\"朕卑微的過去,還有……那個(gè)該死的沈康!\"
桑余渾身發(fā)抖,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:\"你瘋了……祁蘅,你真是瘋子!\"
\"呵,朕早就瘋了!\"
“只有你忘了,忘了曾經(jīng)廢宮里的一切,才不會有人知道朕的過去?!?/p>
祁蘅彎腰,抓起她流血的手心,用衣角小心擦拭。
\"朕告訴過你,不許喜歡別的男人,不許喜歡任何人!阿余,從前我做皇子的時(shí)候你都會聽我的話,為什么現(xiàn)在我做了皇帝,你卻變得這么多?”
\"你放開我!\"桑余哭得撕心裂肺,\"變了的是你!你喜歡的是陸晚寧,也不是我……\"
“晚寧是我最重要的人,你也是!你為何偏偏要和她比?你們兩個(gè),本就不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的。”
祁蘅垂下了眼,挑了挑眉,眼角涌上一絲溫柔,一字一句的說道:“晚寧是這個(gè)世上最美好的女子,在朕最落魄的時(shí)候,只有她肯對我付之一笑,她和你不一樣?!?/p>
桑余心中一震。
原來在祁蘅心里,她甚至不配和陸晚寧這個(gè)名字?jǐn)[在一起。
“阿余……你是我登基后唯一留下的女人,我舍不得殺你。如果不是朕你早就死了,你應(yīng)該感激我才是,你憑什么不愛我?!”
祁蘅起身,身后的宮人上前,冷漠無情的摁住了發(fā)瘋的桑余。
桑余怎么掙扎也是徒勞,只能絕望的看著祁蘅。
失去記憶,就以為著她要重新放下自己曾經(jīng)的愛,重新受一次背叛的痛苦,重新恨他。
這個(gè)過程太痛苦了。
簡直就像把心肺再一次撕裂,重重的給她心口一刀。
恨,桑余長這么大,沒有恨過誰。
祁蘅喜歡誰,她就羨慕誰。
祁蘅厭惡誰,她就殺了誰。
祁蘅是她的奴婢生涯里,唯一的支柱。
有一天,這個(gè)支柱不復(fù)存在,一個(gè)從沒有出過宮的孤女,又該如何接受?
可祁蘅卻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,淡然的立在一旁看著她。
他看了看自己沾了血的衣袖,明明是方才替她主動(dòng)擦的,可眼底卻還是閃過一抹嫌惡。
“把昭儀帶回偏殿,沒有朕的允許,誰都不允許放她出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