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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 臣妾看見桑余了!

風(fēng)拂過,柳枝輕擺,像是無數(shù)只溫柔的影子。

“所以緣分很奇妙?!鄙S噍p聲說,眼中泛起濕潤的光。

京城不比江南,九月已經(jīng)有些冷了,桑余縮了縮脖子。

李識衍便伸手將她拉入懷中。

桑余自然地靠在他身上,覺得很暖和,還想再鉆得深一些,整個人都被溫暖裹挾才好。

然后她仰頭,親了一下李識衍的下巴。

樓上,容妃正倚在窗邊,手里捏著一塊桂花糕,百無聊賴地看著街景。

她比五年前又豐腴了不少,臉頰圓潤,卻襯得那雙杏眼更加明亮。

這次出宮,她特意讓宮女來摘星樓買最出名的醉魚和葫蘆雞,準(zhǔn)備帶回宮去慢慢享用。

“娘娘,別的娘娘出宮都是買陛下喜歡的衣裳和首飾,您倒好,每月出來就顧著吃了?!辟N身宮女秋月提著三個食盒笑著打趣。

容妃撇撇嘴:“皇上冷淡也就算了,宮里吃食也寡淡,本宮能不吃夠再回去嗎?”

她咬了一口桂花糕,滿足地瞇起眼睛。

秋月也百無聊賴地往下看去,忽然紅了臉。

“娘娘,宮外的女子還真是民風(fēng)開放,這青天白日的,竟然就這么親了那男人一口?!?/p>

容妃八卦之心頓起,急忙順著目光看過去。

是身著淡青色衣裙的姑娘,正被一個男子擁在懷中,姿態(tài)親密。

那女子側(cè)臉精致,眉眼如畫,竟有幾分眼熟。

容妃猛地坐直了身子,手中的點心掉在了地上。

“娘娘?”秋月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。

“那是……桑余?”陸晚寧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。

三年沒見了。

宮里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。

但此刻,她就那么站在那兒,容妃只覺得白日里見了鬼。

“秋月,我們快回宮?!?/p>

容妃突然站起身,臉上的輕松愉悅一掃而空,只剩下心有余悸。

當(dāng)晚,容華宮內(nèi)。

齊嬪好奇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容妃問道:“姐姐這是怎么了?連最愛的杏仁酥都不吃了?”

容妃放下筷子,欲言又止。

這事兒有些太大了。

畢竟誰都知道,陛下這幾年一直在找桑余。

說出來,不知會不會惹麻煩。

但猶豫了片刻,她還是壓低聲音道:“我今天好像在摘星樓看見桑余了?!?/p>

齊嬪眼中的笑意淡去,凝重地問:“桑余?”

容妃點了點頭,湊近齊嬪,聲音壓得更低:“我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,很是親密?!?/p>

齊嬪倒吸一口冷氣:“你確定是她?”

“化成灰我都認(rèn)得?!比蒎聊サ溃骸澳悄腥丝雌饋硪膊皇瞧胀ㄈ耍酶裢饪∶罍厝?,桑余眼光還不錯?!?/p>

兩人正說著,卻沒注意到門外春連悄悄退走了。

馮崇這一場浩浩蕩蕩的謀反,后宮也有了波動,所以春連這段時日一直在專門負(fù)責(zé)監(jiān)視各宮動靜。

聽到這么重要的消息,他立刻轉(zhuǎn)身向紫宸殿方向去了。

紫宸殿內(nèi),燭火將祁蘅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一條蟄伏的毒蛇蜿蜒在朱紅宮墻上。

這里已經(jīng)被清掃出來了。

或許很快,她又會住進(jìn)來,祁蘅這樣想。

“陛下。”春連跪在殿外,聲音顫抖。

“說。”祁蘅頭也不抬。

春連將容妃與齊嬪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復(fù)述了一遍,包括桑余與一個男子親密相擁的細(xì)節(jié)。

殿內(nèi)突然安靜得可怕。

春連額頭抵著地面,不敢抬頭。

他能感覺到空氣仿佛凝固了,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
“派人把摘星樓盯好了,一舉一動,都不要放過,看到什么,都會來告訴朕?!?/p>

良久,祁蘅的聲音傳來,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
“喏!”

春連這才如蒙大赦,連忙退下。

祁蘅緩緩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
月光像一層藍(lán)色的霜,零零散散地灑在他蒼白的臉上。

顯得他整個人孤零零的。

他孤零零的,桑余卻和別人那么恩愛。

他在試著想象那一幕,可怎么也想不出是個怎樣的光景,因為桑余從來沒有笑著吻過他。

然后,祁蘅就低笑起來。

笑聲在空蕩的殿內(nèi)響起,像一把鈍刀在腐朽的骨頭上來回摩擦。

“朕有些后悔了……”他對著月光自言自語,手指無意識地收緊。

“那日在江南見到你時,就該直接殺了那個李識衍,把你帶回來。你恨我也沒關(guān)系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“可朕到底心疼你,不想讓你再害怕,才沒有這么做?!?/p>

“但你竟然吻他……”

話音未落,他猛地轉(zhuǎn)身,袖袍帶起一陣凌厲的風(fēng)。

案幾上的所有東西被掃落在地,墨汁潑灑在青玉磚上,像一灘污濁的血。

她吻了他。

他們都還沒有正式成婚,李識衍就敢碰桑余?

一定是李識衍哄騙的她。

桑余從來不會主動,她一向不喜歡這些事,一定是李識衍哄騙她……

他怎么敢?

祁蘅抓起手邊的青瓷花瓶狠狠砸向墻壁,瓷片四濺。

有一片劃過他的臉頰,留下一道細(xì)小的血痕。

這疼痛反而刺激了他。

他開始瘋狂地摧毀目之所及的一切。

書架傾倒,珍玩粉碎,帷帳也被撕成碎片。

他踢翻香爐,灰燼飛揚,迷蒙了那雙充血的眼睛。

“你從來是朕的!是朕的……他怎么敢?”

祁蘅這五年來的壓抑、等待、思念,此刻全部化作暴戾的宣泄。

直到——那個描金海棠妝匣從破碎的梳妝臺上跌落。
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,匣子摔開,一把斷成兩截的木梳滑了出來,在滿地狼藉中顯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
祁蘅的動作戛然而止。

他盯著那把梳子,先是僵住,然后胸膛逐漸劇烈地起伏起來。

眼中的瘋狂漸漸被別的東西取代。

那是混合著悔恨、恐懼與卑微的痛楚,像潮水般淹沒了他。

“不……”他踉蹌著撲過去,膝蓋重重磕在碎瓷片上也渾然不覺。

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斷梳,像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。
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祁蘅用袖子拼命擦拭梳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。

他將斷梳貼在胸口,蜷縮著倒在滿地廢墟中,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,你不要生氣,不要怕我好不好……”

月光冷冷地照在他身上。

側(cè)臉的血往下淌,顯得祁蘅慘淡又病態(tài)。

這把梳子,是桑余為數(shù)不多留下的東西。

再多的能工巧匠也沒辦法真正修復(fù),梳子就這么斷著,像一把刀插在祁蘅心上,整整三年。

可又被他給摔了。

祁蘅的聲音越來越低,最后化作一聲痛苦的嗚咽,消逝在紫宸殿的陰影里。

殿外,趙德全跪在臺階下,聽著里面?zhèn)鱽淼膭屿o,老淚縱橫。

他知道,皇上又犯病了。

只是這一次,似乎格外嚴(yán)重。

春連說,桑余回來了。

恐怕,陛下要徹底瘋起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