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妮掀開被子下床,朝門口走過去。
她在門口駐足了一會,猶豫幾次之后,最終還是將虛掩地房門關(guān)上。
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慰。
翌日醒來,喉嚨異常干澀腫痛。
意識到自己可能感冒了,宋妮強撐著乏力的身體準(zhǔn)備去找許姨拿一點感冒藥。
從她的臥室出來只需要轉(zhuǎn)個角,就能看到顧京則臥室的房門,間隔還很遠(yuǎn),她忽然停下腳步,轉(zhuǎn)頭看向那扇門。
墻壁和門是隔音的。
但她卻聽到臥室里斷斷續(xù)續(xù)傳來幾聲女人的呻吟,似歡愉又似痛苦……
一想到里面可能會是什么樣的場景,宋妮臉色漸漸發(fā)白,腳下不受控制朝那邊走過去。
越靠近,剛才聽到的聲音越清晰,隨之而來是巨大的動靜,里面似乎……很瘋狂。
宋妮停下腳步,沒再往前走。
她沒勇氣去確定里面的場景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樣。
但如果是,那她又該怎么說服自己繼續(xù)這個計劃……
“宋小姐?”
身后傳來許姨的聲音。
宋妮倉惶轉(zhuǎn)過身,看到許姨站在那,她深吸了口氣,走過來說,“我走錯了方向,我是準(zhǔn)備下樓的?!?/p>
許姨聽出宋妮聲音不對勁,心疼道,“宋小姐,你的聲音這么啞,是不是感冒了?”
“是有點?!彼文蔹c頭說,“昨晚受涼了,喉嚨很痛,麻煩許姨幫我拿點感冒藥?!?/p>
“有的,我這就去給你拿?!?/p>
許姨立即去給宋妮拿感冒藥。
宋妮沒再去想房間里的情況,更沒在這多停留,跟著許姨下了樓。
沒一會,許姨拿著水和藥走了過來:“宋小姐,這水有些燙,要放會,你把早餐吃了再吃藥就剛好?!?/p>
宋妮看了桌上的早餐,完全沒胃口吃。
但她還是坐下來,強迫自己吃了一點進(jìn)去。
“感冒了沒胃口是正常的?!痹S姨又給宋妮拿了一杯牛奶過來,“但是吃飽一點,感冒才能好得快。”
宋妮看著在餐桌前絮絮叨叨的許姨,終于是忍不住問,“昨晚顧京則離開過嗎?”
“昨晚嗎?”許姨仔細(xì)回想,然后搖了搖頭,“顧少爺早上什么時候出門我都知道,晚上出門若是太晚,比如深夜,那我就不清楚了?!?/p>
宋妮抿了一小口牛奶,“那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人來了?”
“有的,白小姐今天早上來了,她……哎呀小心——”
許姨的話還沒說完,宋妮手中的那杯牛奶迅速脫落,砸在餐桌上,杯身傾斜晃了又晃,灑出一些牛奶。
“宋小姐你別動,我來擦,我來?!痹S姨趕緊拿來毛巾擦拭。
宋妮垂眸看著餐桌上打翻的牛奶,視線一下就起了霧。
眼前的一切很快變得模糊,她沒意識到自己流淚了,直到聽見許姨驚訝的聲音說,“宋小姐,你怎么哭了,只是打翻了一點牛奶,沒事的。”
宋妮這才抬起頭,眼淚簌簌往下落。
許姨扯來好幾張紙巾給宋妮擦眼淚,邊擦邊安慰,“宋小姐,沒事的,真沒事的,你別內(nèi)疚?!?/p>
宋妮接過紙巾:“謝謝許姨,我自己來?!?/p>
許姨滿臉心疼,收回手,看著宋妮自己擦眼淚的時候,她好像才意識到什么,“宋小姐,你哭是不是因為打翻牛奶,是因為白小姐來了對嗎?”
宋妮否認(rèn):“跟那個人沒關(guān)系,是我自己手笨,一杯牛奶都拿不穩(wěn)?!?/p>
許姨嘆了聲氣:“怪我才看出來?!?/p>
宋妮沒說話了。
許姨輕輕拍了拍宋妮的肩膀:“今早白小姐來了之后,直接去了顧少爺?shù)呐P室,孤男寡女,可想而知……哎,宋小姐,我真心替你不值,你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子,別耗在這了,不如還是回去吧?!?/p>
“不回去?!彼文輷u了搖頭說,“沒什么值不值,我愿意守著他,好壞都是我心甘情愿?!?/p>
許姨盯著宋妮看了一會,才問出那句,“宋小姐,你還是一堅信顧少爺是在乎你的嗎?”
宋妮說:“他在不在乎不重要,我在乎就行了?!?/p>
許姨又嘆了聲氣:“宋小姐,何必呢?!?/p>
“許姨,你別說了,也別再試圖勸解我什么,我這個人很執(zhí)拗,認(rèn)定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改變?!?/p>
說完,她把藥吃了,起身離開餐位。
正巧這時,白嬋從樓上下來。
“妮妮,你這么早就起來了,怎么沒多睡一會?”
白嬋慵懶地撩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(fā),一臉好心情的樣子。
“睡不著,翻來覆去躺著也沒意思?!眲偝赃^早餐又吃了藥的緣故,她嗓音聽起來沒那么明顯。
白嬋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:“是不是吵到你了?”
下完最后一階臺階,她朝宋妮走過來,“我這么早過來找京則是有事情要跟他聊,剛才可能聊事情的時候,不小心弄出了一些奇怪的動靜,可能吵到你了,下次我跟他說注意點?!?/p>
“在床上聊嗎?”宋妮平靜問。
其實答案已經(jīng)顯而易見了,白嬋身上穿的是一條寬松的睡袍,敞開的脖子上紅了一大片,醒目又刺眼,再加上她是從顧京則房間出來,孤男寡女同一個房間待了那么久,還有那些令人遐想的聲音,很難讓人相信他們只是在一間屋子聊事情。
白嬋露出一副‘你不是懂嗎’的表情,然后得意地朝餐桌那邊走去。
宋妮心里泛起一陣惡心。
她想找個地方吐一下。
一抬頭,看見顧京則也下來了,他身上穿的平常衣服,看不出什么異樣,但宋妮心里那一陣惡心還是迅速涌了上來。
最后她實在沒忍住,轉(zhuǎn)身去了衛(wèi)生間。
把剛才吃的那點早餐和感冒藥全都吐了出來。
吐到最后,膽汁都快吐出來了,還是很難受。
門外傳來白嬋關(guān)心的聲音:“妮妮,你還好嗎?聽你好像吐得很嚴(yán)重,要不要去醫(yī)院看看?”
宋妮沒理會,沖了馬桶,起身去盥洗臺前用清水漱口。
打開門出來,白嬋還在,她滿臉關(guān)心,“妮妮,你是不是腸胃不舒服?要不要我陪你去醫(yī)院?”
“看到你就惡心?!彼文菡f得直白,“只要你不出現(xiàn)在我眼前,就沒事。”
白嬋忽然笑了:“這里不是你家,也不是我家,你想讓我走的話,要不先問問京則的意見?”
宋妮沒理會,讓開她往外走。
“妮妮,你就別置氣了,咦,你身上怎么有些燙……”
沒等白嬋的話說完,宋妮迅速抽回手,“別碰我?!?/p>
白嬋失笑:“我是蛇蝎嗎,你要這樣防著我?”
“跟蛇蝎差不多?!彼文菹肓讼胗终f,“或許比蛇蝎還恐怖?!?/p>
白嬋并不計較宋妮對自己的形容,“沒關(guān)系,你想怎么說都行,反正不管我是蛇還是蝎,京則都愛我,你不知道吧,剛才我跟京則在里面……”
“白嬋!”
宋妮打斷她的話。
“惱羞成怒了?”白嬋很得意。
宋妮上前一步:“我最近總做一個夢,夢里有你……”
白嬋臉色瞬間變了,不再像剛才那樣得意。
宋妮一直覺得那只是一個噩夢,因為白嬋現(xiàn)在是她最討厭的人。
但現(xiàn)在看白嬋的反應(yīng),她忽然意識到,這或許不止是一個夢。
為了試探,宋妮繼續(xù)往下說,“夢境周圍有一個很大的水池,不算深,但足以淹死一個不會游泳的小孩?!?/p>
肉眼可見,白嬋的臉色白了一瞬。
宋妮繼續(xù)說:“我看見你跟一個女孩起了爭執(zhí),然后你把她……”
“你閉嘴!”
白嬋喝斥道。
那么的急切,那么的心慌,好像被人窺見了埋藏在深處的秘密……
“現(xiàn)在惱羞成怒的是你了,白嬋,你說,這到底是夢境,還是真的?。靠墒俏矣X得那個夢境好真實……”宋妮一步步逼近,白嬋一步步后退。
就在這時,白嬋忽然伸手掐住宋妮的脖頸,“我都叫你別說了,別說了!”
一瞬間,白嬋好像失了控。
宋妮也沒想到,白嬋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下,直接伸手掐住她脖子。
那力道太重,她身上乏力,竟然掙脫不開,臉色瞬間就因為窒息變得漲紅。
“宋妮,你可真討厭,我就應(yīng)該早點把你……”
后面那幾個字,白嬋沒再往下說了。
她迅速松開宋妮的脖子,退后兩步。
宋妮身體脫了力,在白嬋松手瞬間,腿一軟,跌坐在了地上。
她捂著脖子快速勻速呼吸,因為窒息太久,她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顧京則的冷冷的聲音傳來。
宋妮抬起頭,看到顧京則站在不遠(yuǎn)處,他沒有上前,眼里也沒有對誰的關(guān)心,只有一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。
白嬋立即朝他走過去:“京則,我仔細(xì)想了想,讓妮妮住進(jìn)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,還是讓她走吧,她在這始終會影響我們的感情。”
顧京則看了地上的宋妮一眼:“她做什么了。”
白嬋瞥宋妮一眼:“從小到大跋扈慣了,一言不合就動手?!?/p>
顧京則收回目光,看著白嬋,“剛才先動手的不是你嗎?”
白嬋一怔,那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顧京則會把矛頭指向她,“京則,我……”
“好了,這件事到此為止。”
撂下冷冷的一句到此為止,顧京則轉(zhuǎn)身離開。
白嬋回頭看了眼地上的宋妮,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,然后跟顧京則一起離開。
宋妮在地上坐了許久才起來,她看著掌心里的擦痕,昨天摔的,已經(jīng)結(jié)痂,剛才撐了下地面,又變紅了,有一些又重新滲出了血珠。
不怎么痛,她也沒處理,去洗了個手,開始準(zhǔn)備今天的中餐。
許姨在旁邊絮叨:“宋小姐,你感冒了應(yīng)該好好休息才是,別這么累自己。”
“顧少爺不一定在家里吃,他大概會跟白小姐出門?!?/p>
“還有你手上的傷,要少碰水才是。”
“宋小姐……”
“許姨,別絮叨了,幫我拿一下子盤子,最后一個菜好了。”
今天宋妮做了四菜一湯。
都是拿手菜。
顧京則下樓來,看到桌上的那些菜,皺起眉頭問:“誰做的?”
許姨趕緊說:“都是宋小姐做的?!?/p>
白嬋走到顧京則身旁,挽住他胳膊,“都是妮妮做的,要不我們吃了飯再出門?不然太浪費她的心意?!?/p>
顧京則扯了扯唇:“自我感動的伎倆?!?/p>
宋妮洗完手出來,正好聽到這句話。
她面上沒任何表情,走過去說道,“都做好了,要不吃了飯再出門?”
顧京則收回目光:“看著就沒胃口?!?/p>
說完就出門了,一刻都沒有停留。
白嬋看了眼那一桌菜,惋惜的語氣,“京則看不上,下次別做了,感動自己小伎倆而已?!?/p>
宋妮沒說話,目送他們離開。
等車子駛離,她轉(zhuǎn)身時聽到許姨說,“宋小姐,你進(jìn)廚房的時候我就勸過你?!?/p>
“沒事,我樂意?!彼文菽樕弦稽c難過都沒有,“他不想吃,那我下次換個花樣,總有一次他會吃。”
“宋小姐,我就沒見過像你這么癡情的女孩子?!痹S姨十分感慨。
“癡情嗎?”宋妮笑了笑,“我覺得應(yīng)該是償還多一些?!?/p>
許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,轉(zhuǎn)身去忙自己的事情。
……
宋妮一整個下午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做,讓自己忙碌,充實。
做好飯菜,天已經(jīng)很晚了,但顧京則還沒回來。
宋妮沒打電話催,她讓向珊打包了幾套衣服閃送過來,換了身家居服,窩在沙發(fā)里看電視。
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,再醒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快到九點。
外面在下雨,院子里的薔薇花都被淋濕透。
“許姨……”
宋妮喊了聲,沒有回應(yīng),客廳里一個人影都沒有。
“許姨,你在嗎?”宋妮起身去找人,找了一圈沒找到,只好去外面看了看,車庫沒有車,說明顧京則還沒有回來。
但是……宋妮看向大門那邊,疑惑那門怎么沒有關(guān)?
她去屋里拿了把傘出來,撐著傘去關(guān)門,這會雨勢小,遠(yuǎn)處的路燈下有人影走動,這個角度看過去視野很清晰,宋妮一眼就認(rèn)出撐著傘那人就是許姨。
許姨左右張望,似乎在等誰。
宋妮身體側(cè)了回去,換了個視角再往那邊看。
過了會,一個打著黑傘的男人朝許姨走了過來,兩人似乎在談什么,可惜距離太遠(yuǎn),宋妮這邊根本聽不到。
那邊談完了,男人先行離開,許姨目送的同時,左右張望,鬼鬼祟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