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通了這一點,羅旭心里頓時覺得輕松多了。
接下來,便有的放矢,只需要在釉面上找到破綻,便可以確定這物件兒不對!
一般來講,對方一次拿出很多物件兒來賣,其中有一個假的,便有理由推斷其他的全是假的。
當然,真假摻和著賣的情況也并不少,但那種情況下,即便有真的,也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。
比如……
羅旭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個銅器上。
那銅器像一把簡配的手槍,長約十三四公分,有槍口、有扳機,槍口之下則是一個方盒,像是個肚子一樣,前端有一個支架,可以立在桌面上,而槍把則為純實木質地。
羅旭一眼認出,那是火絨手槍。
火絨手槍,其實說白了就是早年間的打火機,算是典型的洋玩意兒。
十七世紀的時候,受到軍用手槍的啟發(fā),人類在火絨盒與打火鐵盒的基礎上,造出了第一個機械打火裝置,便是火絨手槍。
雖似槍形,卻并不能作為武器,因為它沒有彈夾,槍口之下的銅盒,是裝汽油所用,以扣動扳機,摩擦火石點燃汽油盒里的棉芯,從而取火,這也為后世的煤油打火機打下了良好基礎。
那火絨手槍可以說開門老,沒有任何爭議!
不過也如羅旭所想,或許是品類和器型的原因,這物件兒有一定的收藏價值,但價格不會很高。
這時,羅旭注意到槍把的位置,還看到了淺淺的刻字。
不過距離稍遠,加上年代久遠,字體磨損,所以還并不能看得太清。
至于其他物件兒……羅旭并不太看好,雖然有紅光,而且一眼看上去都是老的,但因為那對龍泉窯的原因,他保持全部存疑的態(tài)度。
這時,魏先生看了看眾人,微微一笑:“各位看得差不多了?那咱們是一件一件來,還是有哪位爺想要一槍打?”
“一槍打?哈哈,我沒那個實力,各位呢?如果大家都差不多,那咱們就一件一件來吧?”
滿臉戾氣的彌勒佛笑了笑,隨后又看向了金丙水。
“這不是實力的問題,在各位面前,我就是個晚輩,即便可以一槍打,也不會這么做!”
張玉龍靠在沙發(fā)上,同時還把飄到面前的煙往旁邊扇了扇。
聽到張玉龍的話,羅旭暗笑。
這小子是真能裝逼,話里話外的意思,就是雖然我不會一槍打,但我有的是錢唄!
羅旭看得出,今兒在場這些人,金三爺?shù)牡匚粦撌亲罡叩摹?/p>
畢竟此刻所有人,似乎都在等著他的態(tài)度。
片刻,金三爺一笑,揚手擺了擺:“聽各位的,一件件來吧!”
魏先生微笑點頭:“好,那咱們先從第一件開始。”
說著,他便拿起了一個青花筆筒。
“這筆筒是常家兄弟一個月前,從一個清墓里搞到的,落款是嘉慶年制,各位出個價吧!”
話音落,彌勒佛聳了聳肩:“東西不錯,我先來一手,八十萬!”
羅旭暗暗一愣,八十萬?
這東西先不管有沒有玄機,但既然買,應該是按官窯的買,可八十萬的價格……
他明白了,今天這場合就像一個內部拍賣會,而八十萬,也不過是個低價罷了。
果然,張玉龍立刻出價:“跟梁爺一手,九十!”
梁爺?
聽到這個稱呼,羅旭暗暗倒吸一口氣,怎么……有點耳熟?
“哈哈哈,小晚輩,既然你陪爺玩兒,那就玩玩兒!一百二!”
“一百三!”
兩人很快叫起了價。
這時,金丙水看了看羅旭,不過當他注意到羅旭正仔細看著那筆筒,并沒有馬上開口,而是繼續(xù)看著叫價。
畢竟現(xiàn)在無論他是否摻和,梁爺和張玉龍都會繼續(xù)競價,所以如果不直接叫生死價,也沒意義。
而羅旭此時則是注視著那筆筒,嘗試看出端倪。
雖然先前他并沒有懷疑筆筒,但兩個龍泉窯出自一人之手,他不得不懷疑這茶幾上所有的物件兒!
不過看來看去也沒看出端倪,他無奈將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兩個龍泉窯瓷器上。
雖然他懷疑這兩個物件兒是老胎新釉,可卻并沒有找到證據(jù),所以自然不能胡說。
一般來講,老胎新釉都是會覆燒,釉面會呈現(xiàn)新瓷一般的賊光,可這兩個物件兒……釉色卻非常溫潤,甚至能看出百年包漿。
這又怎么解釋?
想到這,羅旭有些犯難,不由看了看金丙水:“三爺,能上手嗎?”
金丙水聞言微微一愣,不過還是點了點頭。
一旁張玉龍聞言一笑:“呵,這桌面上的物件兒基本是一眼開門老,你不是還打算上手吧?”
而另一邊的梁爺雖然未開口,也是點了點頭,臉上露出幾分鄙夷的笑容。
的確,剛剛魏先生一報價,他們便直接出價了,甚至沒有上手。
原因很簡單,他們都算是圈里有些眼力的人,而這些物件兒太開門了,根本不需要!
羅旭笑道:“比眼力我可比不過諸位,還是上手吧,價格不便宜呢!”
“既然兄弟你想上手,那就請吧!”
魏先生說道,雖然說得很平和,但在場人都聽得出他語氣中那份不悅。
羅旭點頭致謝,不過下一個動作,卻讓幾人有些納悶。
只見羅旭并沒有去拿那個筆筒,而是拿了另一個龍泉窯的棒槌瓶。
現(xiàn)在拍著嘉慶青花筆筒呢,你看那個龍泉窯做什么?
不過既然都是古玩行的,每人心眼也都不少,一時間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棒槌瓶上。
難道……那是個珍品?
羅旭則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,將棒槌瓶翻底兒看了看圈足。
一般來講,老物件兒胎釉結合處,也就是白胎和釉面交界的地方,都會有火石紅,但如果是覆燒的,恐怕不會有。
火石紅,也叫枇杷紅,是燒窯結束后在冷卻過程中經(jīng)過二次氧化所形成的一種色調,其形成原因則是因為胎土中的鐵元素流動聚焦的體現(xiàn)。
不過注意到棒槌瓶圈足處竟然真有火石紅……羅旭再一次意外了。
怎么回事?火石紅也是老的,現(xiàn)在看來,這物件兒幾乎沒有一點瑕疵……
自己多心了?
不可能!
手法工藝完全一樣,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兒?
不過就在這時,羅旭拇指劃過圈足一處,突然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。
有了!
媽的,假的真不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