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后羅旭跟著馮雅蘭來到了院子角落的一個小屋。
這個小屋就類似于原先羅家院子裝菜的小磚房,只不過這是個真正的屋子,而羅家那個則只有一人來高,說是個囤菜的窖子還差不多。
當(dāng)然,隨著這次裝修,那個小磚房已經(jīng)扒了。
葉家院兒里的小房約莫五六平米,借助一個燈泡發(fā)出的昏黃光線,羅旭可以看到屋里一邊堆放著一些箱子,里面滿是雜物,另一邊則擺著一個老木頭柜子。
柜子不是什么好木頭,上面滿是裂痕和掉漆的痕跡,柜門邊緣有兩道凹槽,顯然原先是有推拉玻璃門的,不過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有了。
不過柜子雖破,里面的七八個落著一層灰的錦盒,卻是擺放的整整齊齊。
“她爸走的時候也帶走了不少,剩下的就是這些,大旭,你都給看看!”
馮雅蘭側(cè)身指著里面說道。
“噯!”
羅旭邁步走進了小屋,打開一個錦盒。
由于光線有些暗,他還特意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,旋即將手機下面多半部分放在柜頂上,照明的地方則懸空,剛好可以照到下面的物件兒。
這錦盒內(nèi)是一只宋代汝窯碗,由于汝窯有冰裂,所以羅旭一眼便看到了土沁。
如此,即便是汝窯,他也便不驚訝了。
九成贗品!
他將碗拿起來,如剛才看到的那個萬歷五彩鳳紋瓶一樣,帶著一個標(biāo)簽。
標(biāo)簽上只有編碼。
100034!
羅旭眉頭一皺。
又是編碼!
這兩個編碼很像,都是1000開頭,而后面的兩個數(shù)字則不一樣。
剛剛那個鳳紋瓶是26,而這個汝窯碗,則是34!
嘛意思?
羅旭好奇地?fù)狭藫项^,不過也沒想出來,索性放回去,又拿了下一件。
一樣有編碼!
100072!
接下來,羅旭也懶得看細(xì)節(jié)了,繼續(xù)看物件兒。
一共八個物件兒,加上剛才看的兩個,是十個物件兒。
其中七個都是帶編碼的,而且都是開頭1000!
或許是由于年頭太久了,這些明顯是用圓珠筆寫的編碼有一些暈散現(xiàn)象,不過好在憑數(shù)字輪廓,都能看出那些數(shù)字是什么。
數(shù)字是能看出來,但編碼開頭的字……卻如出一轍地看不清。
要知道,漢字結(jié)構(gòu)是很復(fù)雜的,再加上寫的比較小,一旦暈散,可就很難看出是什么字了。
而看完物件兒一刻,羅旭也總結(jié)出了一個規(guī)律。
那就是帶編碼的,清一色都是贗品,高仿贗品!而不帶的,則是真品,且沒有土沁。
當(dāng)然,其實很多出土物,也是未必帶土沁的。
帶不帶土沁,不僅取決于是不是陪葬品、埋葬品,同時還取決于在地下的環(huán)境,比如溫度、濕度,和周圍土壤元素。
比如說一些帝王墓穴,墓室打造得不僅莊嚴(yán),且嚴(yán)絲合縫,那樣的話,在干燥的環(huán)境下,陪葬品便很有可能不帶土沁。
當(dāng)然,就這十個物件兒來看,贗品全是帶土的。
如果說先前羅旭不敢確定,那么此刻他確信無疑,這些物件兒,全都和“金拐子”高仿非常接近,甚至可以說是手法統(tǒng)一!
這葉振雄……到底是干嘛的?
他特么是金拐子?
這是羅旭的第一反應(yīng)!
至于這十個物件兒中的三個真品,價值都在幾十萬。
先前那個康熙五彩喜上眉梢的盤子,大概在七八十萬的市場價格,而另外兩個也分別是二三十萬,和五六十萬的物件兒。
說起來,算是正常古玩中的中高價位藏品。
馮姨不會說謊,這些物件兒如果都是葉振雄的,那么只能說明兩個問題,第一,他懂物件兒,而且在十幾年前他就很懂,不然不會收到這三個官窯;第二,他也許真的和金拐子有關(guān)聯(lián),要么他是金拐子后人,要么……他和金拐子有合作關(guān)系!
想到這,羅旭倒吸了一口氣。
葉振雄啊葉振雄,你個老家伙藏得夠深的??!
隨后,羅旭又將幾個物件兒全都放回了柜子上擺好,如先前一樣,整整齊齊。
他還特意把兩個真品擺在了最上面。
“馮姨,這兩個物件兒,還有剛剛那個盤子,如果想賣是可以的,其他的就不要動了!”
羅旭說道。
“???這是為嘛?東西有問題嗎?是假的?”馮雅蘭立刻問道。
其實她壓根就沒有賣的意思,只是單純地想讓羅旭看看,這些東西是不是真品,僅此而已。
羅旭想了想,道:“不是真假的問題,這一行水深,總之您信我的,別賣,對了還有,您可千萬別讓您弟弟看到這些東西啊,不然難免動心思!”
馮雅蘭聞言一笑,她自是知道自己弟弟那點出息,羅旭說的沒錯,所以她也不會惱。
“知道,馮姨信你,保證不讓他看見!”
羅旭也是笑了笑,正要離開,他突然注意到,這柜子底下還放著一個木頭盒子。
那木頭盒子的顏色,可和柜子不一樣。
雖然表面早已臟兮兮的,但他一眼便看出,那是老金絲楠木的!
現(xiàn)在市面上金絲楠的東西不少,但多是假的,有的拿綠檀說成金絲楠,也有的用黃金樟來謊稱金絲楠。
即便是真的,也是速生林長出來的,行家眼里,一眼便能看出。
而這個木盒,則是清中期的老料!
“馮姨,這盒子……”
“哦,那個???說起來不怕你笑話,這個盒子可是有二十多年了,我記得是……九八年吧,我和姍姍她爸去南方旅游,在一個攤子上,他看到就不動勁兒了,立馬去談價,我記得當(dāng)時人家是要一萬六千塊,他講了半天,最后一萬三買的!”
馮雅蘭說話間,臉上帶著微微的紅,看得出,葉姍姍恨她老爸,甚至葉奶奶對兒子意見也很大,可是她……卻并沒有。
羅旭想了想:“五千二???當(dāng)時您和葉叔一個月賺多少?”
“你葉叔賺得多點,我記得特清楚,加上補貼一千三百六,我們單位效益一般,一個月是七百二!”
聽完這數(shù)字,羅旭都懵了。
一個月賺一千三,花一萬三買物件兒?
這相當(dāng)于花接近一年工資了,而且從現(xiàn)在的角度還沒發(fā)按同比例算,因為當(dāng)年的錢值錢,現(xiàn)在……錢太毛了。
“我去,那時候葉叔有錢??!”羅旭驚呼道。
馮雅蘭笑了笑:“當(dāng)然了,他很能干,進廠不久就當(dāng)了干部,拿的比別人都多,那時候你葉叔回家,可不少給我跟姍姍買東西,什么玩具啊,零食啊,衣服??!”
說著,馮雅蘭一雙眼圈紅了起來。
本是一家天倫,可如今……
羅旭也不禁嘆了一聲,心說這葉振雄到底作嘛妖啊,這么幸福的日子居然不過,混社會去了,簡直他媽的身在福中不知福!
為了怕馮雅蘭激動,他連忙道:“馮姨,我看看行嗎?”
馮雅蘭轉(zhuǎn)身抹了把淚,旋即吸了吸鼻子,再次露出笑容。
“行啊,不過鑰匙沒有了!”
“沒事,我不打開,就看看表面!”
羅旭說著,便把那木盒從柜子底下抽了出來。
木盒尺寸不小,長寬大概是三十多乘二十多公分,高十幾公分,樣子像是個公文箱似的。
羅旭先是摸了摸表面,雖然臟兮兮的,但手感依舊溫潤平滑,邊角也是一樣,圓潤、平整。
好工!
在清中期,這可絕對不是一般百姓用得起的物件兒!
他將木盒立起來,發(fā)現(xiàn)鎖是后配的。
箱子開關(guān)處上下兩個門鼻兒明顯是蓋在原有的開關(guān)上,因為邊緣還能看出原來開關(guān)卸下去之后的痕跡。
他微微一晃,能感覺出來,里面是有東西的。
而且……像是紙張類的。
不過畢竟是人家的東西,看看便好,他總不能讓馮雅蘭把鎖給砸了。
所以看了一眼,他又放了回去。
“大旭,這木盒子怎么了?”
“???沒、沒怎么,哈哈,老物件兒,葉叔真是行家!”
羅旭起身笑道,心里卻說著……葉叔真特么是個騙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