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的下人早起打開門,看到被倒吊著的尸體,嚇得發(fā)出驚破云霄的尖叫。
頓時引來左右鄰居的下人。
林翰林昨晚睡在剛產(chǎn)子的小妾房中,和兒子搶了半宿的糧食,鬧到后半夜才睡下。
被下人叫醒時,還迷迷瞪瞪的,得知府門口被吊了具尸體,這才慌忙又憤怒地穿上衣服到了門口。
他到時,府門圍了不少人,尸體也被弄了下來。
也是這一弄下來,大家才發(fā)現(xiàn)尸體遮著的門上竟刻了,“除惡揚善,仁義雙俠。”
“除惡揚善,惡是誰?”
“仁義雙俠?這是江湖人行俠仗義?”
有人好奇。
仁義雙俠這樣的名字,一看就是江湖出品。
林翰林認(rèn)出死的是相府管家,心頭就是一驚,嘴上卻是道,“此人好似是相國府管家?”
實則,他和管家并不陌生。
可李管家怎么死在這里,又是誰將他吊死在這里,為何會是他的府門外。
林翰林心里瞬間閃過許多念頭。
聽得他這樣說,旁邊住的官員也湊過來看,“還真是他?!?/p>
李管家常去宮門接送李恒,不少官員都認(rèn)識他。
官員又問,“難道是相國府又遇刺了?沒聽說啊?!?/p>
上回可是半夜都鬧得人盡皆知。
林翰林心里咯噔一下。
定是相府出事了。
但這次為什么沒鬧出來,他也是清楚的。
上次是李相自導(dǎo)自演,這次相府內(nèi)可是調(diào)集了不少死士和高價聘請的江湖高手。
在大淵,臣子豢養(yǎng)死士罪同謀逆,就算有不少人家里養(yǎng)了,那也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。
若相府昨晚有情況,這回府里藏了那么多死士,相爺也不便鬧大。
那李管家的尸體被放到他家門上,是什么意思啊,難道他被人盯上了。
林翰林心頭很是不安。
想著找機會問一問李恒。
李恒也很快得知了消息,面目陰沉的可怕。
昨晚兩名刺客突然沖進(jìn)來,傷了他不說,還在那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李管家。
府上的人尋了一晚上都沒尋到。
李恒現(xiàn)在既覺得自己的安全沒有保障,也擔(dān)心李管家死前透露什么。
更叫他擔(dān)憂的是,刺客的身份。
那樣好的身手,他懷疑是時晏,可時晏是大魏攝政王,論國力地位比皇帝還尊貴,會親自動手嗎?
若是想替葉楨報仇,那昨晚應(yīng)是會娶他性命,而不是只傷了他。
他這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,早朝傳來了消息,皇帝將春闈提前到二月初一。
已急令各州府將消息通知下去,貧寒學(xué)子前往京城趕考的路費和吃宿費由朝廷承擔(dān),由各州府派車送學(xué)子們來京。
主理此次春闈的是王御史,蔡家,還有翰林院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。
“陛下這是怕學(xué)子們拜在我門下,想趁我休病期間,培養(yǎng)新臣替換我們的人?!?/p>
李恒聲音陰沉。
春闈提前,學(xué)子們都忙著學(xué)習(xí),哪里還有空替他抱不平。
定是這次他的人懈怠差事,惹怒了皇帝,皇帝已容不下他,但又礙于百姓和學(xué)子們的維護(hù),不能拿他如何,就朝他的人下手。
可恨他眼下傷著,就算要回到朝堂都有心無力。
屬下問道,“那可要毀了這次春闈?”
李恒想了想,“不可,皇帝會這樣做,必定是早有防備,若我們出手,壞了學(xué)子們的前程,一旦事情敗露,必定成為全民公敵?!?/p>
沒準(zhǔn),皇帝就在這等著他。
但他也不能任由皇帝得逞,否則,朝堂未必還有他一席之地。
沉默良久,他吩咐暗衛(wèi)頭領(lǐng)鴆羅,“聯(lián)系云王,本相愿助他?!?/p>
經(jīng)過這些時日的琢磨加查探,他隱約得知云王被幽禁的原因。
嫉恨太子,想奪太子所有。
原想施恩葉楨,卻弄巧成拙,落得如今地步,想來他定是不甘心的。
若讓葉楨死在云王之手,時晏必定痛恨皇家,只要皇家沒了時晏的相助,李恒自信鋪墊了這么些年,還是有能力與皇帝斗一斗的。
如李恒所料,云王被關(guān)了這么多天,心里早已怨恨滿滿。
只想著早些逃出去,再尋良機殺回來。
得知李恒愿意幫他,欣喜過后是防備,“李相為何要幫我?”
鴆羅按照李恒示意,簡單將李恒和太子的恩怨說了,“如今帝后滿心都是太子,事事以太子為重,相爺?shù)米锪颂樱偷扔诘米锪说酆蟆?/p>
相爺無不良之心,只求王爺將來能保一保相爺?!?/p>
這話戳到了云王痛楚,“我一個殘廢失了自由的人,如何保他?!?/p>
鴆羅索性說個明白,“殿下賢才不輸太子,相爺愿鼎力輔佐。
殿下時運不濟,相爺被人所害,落得今日滿府只余他一人,同為天涯淪落人。
殿下若還有雄心,我便轉(zhuǎn)告相爺,若殿下已認(rèn)命,只要殿下想離開,我等會奉命送殿下離開。
想來帝后就算知曉殿下離開,也不會如何發(fā)難,畢竟他們膝下只有您和太子兩個親生孩子。
對寧王一個養(yǎng)子尚且寬容,殿下只是想求生,做父母的當(dāng)時能理解的。”
“你這是何意?”
云王心中震驚。
寧王是養(yǎng)子?
鴆羅佯裝驚訝,“殿下不知嗎?寧王實則是赫連卿的親哥哥,已經(jīng)跟著回赫連家繼承兵權(quán)了。
太子等人都知曉,屬下以為殿下也知……”
頓了頓,鴆羅起身,“倒是屬下多言了,殿下先想想吧,屬下該回去復(fù)命了?!?/p>
云王如何知曉,他被關(guān)在云王府,暗無天日,早已與外界隔絕。
但他知道,寧王去邊城定是真的,否則這么久,他不會不來看自己。
這種謊也撒的沒意義,只要他一出去就能識破。
不論寧王身世是不是真的,他在兩國開戰(zhàn)期間去赫連家,都不可能是游玩。
當(dāng)年東梧大淵開戰(zhàn),他玩笑似的試著提過想去軍中試試,父皇想也不想拒絕了。
眼下卻讓寧王去軍中歷練,若他還不是自己的親弟弟,那父皇母后憑什么對他那么好。
他們對太子好,對寧弟好,唯獨就是忽略了他,舅舅所得對,他這個老二若不學(xué)會爭取,永遠(yuǎn)是被忽略的那個。
可他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啊。
便聽得鴆羅又道,“哦,忘記同殿下說了,太子前些時日遇刺,重傷至今未能下床,也不知還能不能好起來?!?/p>
云王的心思頓時活絡(luò)。
“告訴李相,我愿與他合作?!?/p>
不管李恒有什么陰謀,他得先得了自由再說。
鴆羅將云王的回復(fù)告知李恒,“相爺,當(dāng)真要扶持云王嗎?屬下瞧著他那腿已經(jīng)殘了。”
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。
李恒搖頭。
他鉆營這么多年,小心翼翼,要的從來都是大淵的江山,怎會扶持一個癱子。
“你將大魏的情況,還有時晏對葉楨的看重透露給他。”
“相爺?shù)囊馑际???/p>
李恒不指望底下人都有他的腦子,繼續(xù)道,“你再給他灌輸,女子只要身子給了男人,就會對男人死心塌地,傾盡全力扶持男人?!?/p>
云王本就想奪葉楨,得知葉楨身后有強大助力,定會心動。
“聽聞蘇老御醫(yī)身子不行了,想死前看著蘇洛清成婚,王景碩便將婚事定在年前。
蘇洛清出嫁會回蘇家,而葉楨是她的朋友,定會送嫁。”
蘇家有他們的人,能幫著在從蘇家?guī)ё呷~楨,送到云王身邊。
只要云王碰了葉楨,他再黃雀在后弄死葉楨,時晏和皇家的仇怨便結(jié)下了。
屆時,皇帝哪里還顧得上他,那便是他的機會。
“再給時苓去信,讓他帶著家人離開東梧,潛入西月,將來,我們西月匯合。”
霍湛如今是偏向葉楨的,李時苓他們呆在東梧不安全。
而他們離開西月幾十年,就算回去,也難有人認(rèn)出他們的身份。
待他掌控大淵,再借大淵兵力揮師西月,定能奪回他們的家園。
云王從鴆羅口中得知葉楨身后有大魏時,的確很是心動。
這邊,兩人來往密謀著。
另一邊,葉楨也在暗處盯著李恒動向,得知他的人潛入云王府后,葉楨沒將此事上報帝后,反而幫著抹除痕跡,不叫帝后察覺。
她和殷九娘道,“李恒應(yīng)是攛掇云王合謀,云王定然會答應(yīng)。
他若不動,我還不好殺他,他若作死,帝后也不能再保他了?!?/p>
前世的仇恨,她從沒忘,先前還有顧慮,眼下她身后有阿爹,云王若作惡,她再也無需顧慮帝后,必將他碎尸萬段。
若叫帝后知曉云王動向,他們定會提前阻攔,葉楨不會給云王生的機會。
殷九娘也想到了時晏,笑道,“不必你動手,你阿爹也會動手?!?/p>
這些時日,時晏白日給葉楨做各種膳食調(diào)養(yǎng)身體,夜里就帶著她滿京城的閑逛。
行俠仗義,聽八卦,探機密,踩點貪官們藏錢財?shù)牡胤健?/p>
那日殺了李府管家后,時晏在人家門上刻下個仁義雙俠的名號。
當(dāng)時葉楨回來,滿眼晶亮的同她說起這事,顯然,孩子和父親相處的很是愉快。
而時晏也在認(rèn)真的帶女兒,約莫是彌補葉楨父愛的缺失。
殷九娘也替徒兒高興,但這種高興在看到霍湛時,就煙消云散。
這人開始懷柔政策,每日都要到他面前死皮賴臉。
若非李恒等人還沒解決,她真想遁入江湖,叫他再也尋不到。
師徒倆這邊說著話,時晏過來了,身后是提著食盒的邢澤挽星等人。
看見他,時晏先開了口,“九娘留下一起吃,今日熬的湯膳于你也有好處。”
這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了。
起初,殷九娘還會客套,但時晏不發(fā)威時,是個很沒架子,甚至很君子的人。
他的君子并非殷九娘以往見到的,主張舉止有度,男女有別,以禮相待的君子。
時晏是尊重女子,約莫就是葉驚鴻口中的男女平等。
他對葉楨在意之人都很隨和,相處幾日,兩人便成了朋友。
殷九娘也不同他客氣,笑道,“那我便有口福了。”
時晏笑著替葉楨夾菜,看著葉楨長了些肉的臉,很有成就感。
飯后,他才不緊不慢道,“李恒會在蘇姑娘的婚禮上,對楨兒下手。
那日,我會尋個理由假裝離京,楨兒便拜托九娘了?!?/p>
這點不必?fù)?dān)心,殷九娘自會護(hù)著葉楨。
時晏又看向葉楨,“那一日,還得設(shè)法讓李恒開暗齋,屆時,阿爹便佯裝尋你,掀了他的暗齋……”
他似閑話家常般,說著對付李恒的計劃,葉楨師徒一邊聽一邊點頭。
轉(zhuǎn)眼,便到了蘇洛清出嫁這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