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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月小說網(wǎng) > 妄折春枝蟬不知雪 > 第222章 喚聲活佛顯我慈悲,稱句仙長見我逍遙

第222章 喚聲活佛顯我慈悲,稱句仙長見我逍遙

裴桑枝的腦海里迅速掠過她重生以來惡補(bǔ)的各類知識。

昔年,這位秦大人,名喚秦承赟。

一手發(fā)動宮變,當(dāng)夜他先是吩咐親兵血洗母族承恩公府,除卻老弱婦孺外盡數(shù)屠戮,繼而提劍闖入二皇子府邸,親手?jǐn)叵掳质准墶8钊四懞氖?,他竟拎著那顆尚在滴血的頭顱直闖貞隆帝寢宮,將之置于龍枕之側(cè)。

其中細(xì)節(jié),她探查不到。

只知那一夜,貞隆帝龍馭賓天。

然,天命難測,最終的贏家并非是他。

裴駙馬的舅父率京畿衛(wèi)救駕,禁軍衛(wèi)副統(tǒng)領(lǐng)亦臨陣倒戈,二人聯(lián)手平定叛亂。宮變之后,永昭長公主臨朝稱制,秦承赟被褫奪皇姓,逐出京師。

永昭帝在位三載,禪位于獨(dú)子永榮帝,自此大乾國姓易秦為謝。

離京的秦大人,在二圣臨朝之際得蒙元初帝青眼,臨危受命,重歸廟堂。時(shí)值多事之秋,元初帝特授其欽天監(jiān)監(jiān)正之職,兼領(lǐng)工部印信。

待局勢漸穩(wěn),又灑脫的辭官而去,云游四方。

說起來,她始終難以窺透那一輩人之間微妙的關(guān)系。

本該是勢同水火的對立雙方。

可,無論是清玉大長公主還是秦承赟,元初帝竟都敢放手任用、傾心相托;更令人稱奇的是,這二人也始終未曾辜負(fù)元初帝的信任,將這份看似不可能的君臣之誼維系得滴水不漏。

僅憑坊間流傳的零散傳聞和史冊中那些泛黃的只言片語,她似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那段風(fēng)云激蕩、波瀾壯闊的歲月。

那是那一輩人留下的鮮活印記。

“倒也不必拘禮稱什么大人?!鼻爻汹S將那顆渾圓如荔枝大的丹藥隨手塞回腰間布囊,指尖在囊口輕輕一拉便封住了袋口。而后,隨意拉過一把雕花椅,大剌剌坐下:“我不做官很多年?!?/p>

“若真要稱呼,喚聲活佛顯我慈悲,稱句仙長見我逍遙,隨你心意便是。”

“橫豎你敢喚,我就敢應(yīng)?!?/p>

旋即,目光瞥到裴桑枝,忽地?fù)嵴菩Φ溃骸懊钤?!你這小女娃眉間晦氣已散,竟是柳暗花明、否極泰來之相?!?/p>

“好,好得很。”

這世間,又出有趣之人了。

但,他還是沒有等來,魂?duì)繅艨M了數(shù)十年的重來之機(jī)。

他想救一人。

救一個(gè)聰明人。

裴桑枝斂衽正容,端端正正地行了個(gè)禮,聲音清越:“多謝秦仙長吉言,亦感念秦活佛慈悲。”

永寧侯眼神復(fù)雜的掃了過來。

他還在想著秦承赟好大的臉啊,想讓他喚仙長和活佛,也不看能不能受得起,裴桑枝就這么能屈能伸的喚出口了?

裴桑枝知不知道,眼前這個(gè)禿了半邊頭的老不死,手上沾染過多少鮮血?兇名又曾令多少權(quán)貴官宦聞風(fēng)喪膽!

有人,這個(gè)老不死的是真殺啊。

當(dāng)年的秦氏皇族,永昭帝的母親殺了那些頑固之輩,力保永昭帝掌權(quán)。

后來,二圣臨朝,蟄伏已久的秦氏宗親又開始蠢蠢欲動了。

這個(gè)老不死和清玉大長公主兩個(gè)最應(yīng)該復(fù)仇的貞隆帝兒女,擋在了永榮帝和元初帝身前。

那一役,老不死的幾乎要將作亂的秦氏宗親屠盡了。

至此,秦氏皇族再沒有興風(fēng)作浪的本事。

這樣的人,就是殺神。

還有臉自稱什么活佛、仙長。

秦承赟從腰間另一側(cè)的青布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被素絹層層包裹的物件,揭開絹布,露出一個(gè)有些年份的酒盞。

而后,執(zhí)起案桌上的紫砂茶壺,將茶水徐徐注入盞中。連飲兩盞后,他方抬眼看著裴桑枝:“你這女娃娃,倒是嘴甜?!?/p>

裴桑枝:方外高人喝茶都這么講究的嗎?

已被裴桑枝壓制得喘不過氣的永寧侯,實(shí)在不愿見她再添靠山、更出風(fēng)頭,連忙上前一步,恭敬地拱手作揖道:“見過仙長。”

他略作遲疑,斟酌著措辭問道:“不知仙長與黃大姑娘是......”

秦承赟隨口道:“我點(diǎn)化她皈依佛門,也算是她的引路人。”

“如今看來,化她化早了,佛門并不是她唯一的生機(jī)?!?/p>

這不,有人靠殺,殺出了一條花團(tuán)錦簇的坦途。

如真倒是可以效仿效仿。

永寧侯神色訕然,垂首低眉間添了幾分虛偽的愧色:“不想黃大姑娘竟有這般造化,倒是我們侯府的婚約,險(xiǎn)些誤了她的錦繡前程?!?/p>

秦承赟挑挑眉,直白道:“你管一個(gè)妙齡女子遁入空門是造化?”

“你的無恥,倒讓我想起一個(gè)故人?!?/p>

“與你同姓,娼妓之子。”

“不過,他可沒有你這樣的好造化!”

話音方落,秦承赟的目光便從永寧侯身上移開,轉(zhuǎn)而看著黃大姑娘,輕聲道:“如真,這段紅塵因果,可曾了卻?“

“若是已了,便隨我離去吧?!?/p>

“還得去看看你那個(gè)不孝的師兄呢?!?/p>

不知為何,裴桑枝的腦海中驀然浮現(xiàn)出無花那張臉。

這神韻、氣質(zhì)、言談當(dāng)真是一脈相承。

既透著幾分不倫不類的荒誕,偏又渾然天成,叫人挑不出半分違和。

這可能就是獨(dú)一份的師門風(fēng)格。

黃大姑娘情緒低落:“這事兒雖算了結(jié),可終究不解氣?!?/p>

“他死得這般痛快利索,倒真是便宜他了?!?/p>

這種感覺,就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憤恨,終于能揮出去一拳,但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,連一絲回響都未曾留下。

裴桑枝覺得,此刻她很樂意為黃大姑娘解開心中愁緒:“如真師父,二哥他是活生生腹瀉死的,邊泄邊死,邊死邊泄,那過程著實(shí)不算痛快。”

秦承赟也道:“若覺不解氣,你可以去尋那顆裴家明珠嘮嘮家常,談?wù)勑陌?,佛門中人,不就是要渡人的嗎?”

渡到西天,也是渡啊。

永寧侯憂心忡忡。

倒不是憂心裴春草的下場,而是憂心秦承赟會去元和帝跟前兒搬弄是非,徒生禍端。

試探道:“冒昧請教仙長,仙長遠(yuǎn)道而來,莫非是專程探望令高徒?”

秦承赟意味深長,絲毫不介意打草驚蛇:“榮國公相邀,我自是要來的?!?/p>

“也不知榮國公邀我來,所為何事。”

永寧侯:怎么又是榮妄!

當(dāng)初,他真是昏了頭,才會想著將裴桑枝與榮妄這兩個(gè)侯府克星撮合到一處。

“裴侯爺是怕我進(jìn)宮面圣時(shí)嚼舌根嗎?”秦承赟笑道:“你放心,陛下乃故人之后,我難得回京,是定然要去入宮覲見的。當(dāng)然,該嚼的舌根也是要嚼的。”

“這點(diǎn),裴侯爺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,完全沒必要提心吊膽?!?/p>

“裴侯爺,少做孽,不做虧心事,不怕鬼敲門。”

永寧侯咬牙。

他就是再做八百輩子孽,也趕不上秦承赟手上沾的血!

真以為披件東拼西湊的破布衫,就能冒充方外高人了?

裴桑枝:“容我相送仙長和如真師父一程。”

“這邊請。”

她心中,尚有疑惑未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