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!”薛守田拿著旱煙往鞋底子上一敲。
“我上回去公社的時候就和書記說了,今年早點來送糧,結果周傳智那王八犢子說咱們農場產量低還天天凈想著吃喝?!?/p>
“害得我還被書記罵了一通,我怕今年的糧又得拖到過年了?!?/p>
“海濤,把糧食分一分,卡好分量,堅持到過年?!?/p>
“行,我現(xiàn)在就去分。”
薛守田坐在屋外,看著遠處的荒山野嶺,心里不踏實。
遠處的云彩越來越低,好像在醞釀著什么似的。
薛守田正為年關發(fā)愁,他想了想。
實在不行明天再去一趟公社吧,好歹運回點糧食來。
就在他吧唧吧唧抽旱煙的時候,遠處山路上出現(xiàn)兩個移動的黑點。
薛守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,他揉了揉眼。
確實是在動。
再仔細一看,竟然是個人,一輛三輪車!
“海濤!海濤!快叫人出來,公社來人了!”
薛守田這么一喊,薛海濤立馬從庫房跑了出來。
“還愣著干啥,趕緊帶人去迎一迎啊!”
“哎!”
薛海濤叫上幾個年輕小伙子,連忙跑出農場。
“公社的同志!辛苦辛苦!”
蘇晚秋已經累得快說不出話來了,剛一張嘴,嗓子直冒煙。
“你是..”
“是第一小隊隊長薛守田的兒子薛海濤?!?/p>
“怎么就來了你一個人???”薛海濤的視線掠過蘇晚秋,向后看。
山路上沒有人。
公社就來了一個人,還讓女同志騎三輪運糧食,可真夠孫子的。
“先..先別說了,同志..我真是推不動了,勞煩你們幫幫忙吧?!?/p>
蘇晚秋呼哧帶喘。
“快搭把手,讓公社的同志歇會。”
薛海濤帶著知青,接過了三輪車。
來到農場,薛守田走出來,他皺眉看著三輪車。
以往公社送糧都是一輛騾車,今年怎么還縮水了呢?
“同志,你是公社新來的?從前沒見過啊?!毖κ靥铼q豫了下,確定對她沒印象。
蘇晚秋搖頭,“隊長,我..我不是公社的,我是供銷社的..組長蘇晚秋?!?/p>
“啊?”薛守田懵了,“這...公社咋沒來人啊?”
“薛隊長,勞煩您先給我兩口水喝吧,實在是累得不行了。”蘇晚秋苦笑道。
“哎呦!我真是老糊涂了?!毖κ靥镆慌哪X門,懊惱道:“海濤,你帶人卸糧食?!?/p>
“好嘞!”
薛守田帶著蘇晚秋、走進農場的平房,里面有個燒碎煤渣子的爐子,還算暖和。
“快坐上暖和暖和。”薛守田從桌子上拿起水壺給他們倒了一缸子熱水。
“蘇組長啊,今年這是怎么回事?。抗绲娜四??”
蘇晚秋喝下幾口熱水,感覺人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似的,這才長舒一口氣。
“本來和公社周秘書約好,讓他們今天來送糧的,結果他說公社事多忙不過來,想要推到過年?!?/p>
“但是山里天氣多變,我怕下雪,萬一大雪封山,農場里的同志可怎么辦啊?”
“所以我今天自作主張,帶著一板車的糧食就來了,緊著點用,肯定能到明年開春。”
薛守田一拍大腿,“和我想一塊去嘍!”
“我還想明天下山去公社要糧呢,這要是下大雪,可不是鬧著玩的?!?/p>
“隊長,你是說,明天你要下山要糧?”
“對??!我看這天氣不對勁,就想著明天趕緊下山。”
薛守田話音剛落,蘇晚秋心中一沉。
前世,沒人給農場送糧食,農場也沒人下山去公社要糧。
那也就是說。
今天就會下雪!
那她得趕緊下山,不然真下了雪,她就會被困在農場。
就在她剛要說話的時候,薛海濤帶著知青進了屋。
“爸,居然還有十斤肉呢,今年公社挺夠意思,就是糧食少了點?!?/p>
蘇晚秋有些不好意思:“說出來怕您笑話,這肉、糧食還有菜,是我自自己買的,公社那不給批,我一個月工資不多,又湊了點,這才勉強買了這些,薛隊長,真是對不住了?!?/p>
“什么?”薛守田大驚失色。
“這...這怎么還能讓你掏錢呢?”
“嗨,薛隊長你也別著急,等過一陣,公社肯定會把錢補給我的?!闭f完蘇晚秋看了看外邊的天色。
“我看今天這天好像不太好,我歇一會就走?!?/p>
“好好?!毖κ靥镆矝]開口留。
因為他也怕下雪。
過了一個小時,蘇晚秋緩得差不多了,她準備趕緊下山。
剛推著三輪準備離開農場,就聽見后面的排房中傳來幾聲尖叫。
“血!血啊!”
“怎么辦?”
只見一個年輕的女孩,手上都是血,慌慌張張地跑過來。
“隊長!不好了,楊婉她流血了,肚子還疼!”
“怎么回事?受傷了?”薛守田問。
“不..不是,是...是下面...”女孩支支吾吾的,不知道該怎么說。
薛海濤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,“我還當什么大事呢,你們女人哪個月不流血,有什么大驚小怪的?!?/p>
“不會是想借著這個不上工吧?我告訴你啊,不上工就沒飯吃?!?/p>
琉河鎮(zhèn)農場的知青,大多成分不好,薛海濤他們雖然對蘇晚秋很客氣,但對知青就沒這么好的脾氣了。
那女孩急得快要哭出來了,“不是,她還沒到日子呢?!?/p>
他說完,薛海濤嗤笑一聲,“難不成是懷孕小產了?你們這群知青,成天滿腦子都是回城,啥事都干得出來??!”
蘇晚秋看不下去了,她拉住女孩,“帶我去看看,快!”
那女孩不知道蘇晚秋是誰,但看見薛海濤和薛守田對她很客氣,想來應該是公社的干部。
“大姐,跟我來?!?/p>
蘇晚秋不顧身后幾人,跟著女孩就跑去了排房。
東邊這三間房是女孩住的,她剛一進屋,就聞見血腥味。
再一看炕上躺著的女孩,臉色慘白,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。
她撩開被子,女孩的褲子濕了一片。
看著很像來例假,但她這副病殃殃的樣子又不像。
蘇晚秋第一時間也是懷疑小產,“她是不是懷孕了?”
“沒有!楊婉不是那種人,她不會為了回城就隨便和男人那個?!眲偛懦鲩T求助的女孩大聲喊道。
炕上的女孩眼睫毛動了動,然后緩緩睜開雙眼,“我..我沒...沒懷孕...沒有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