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偉,你不想問問,為什么我讓你去公社學車,而不是給你找個工作嗎?”蘇晚秋側頭。
任建偉咧嘴笑,“媽,你這么做肯定有這么做的道理,我聽著就是,反正你又不會害我?!?/p>
蘇晚秋一哽,隨后也笑了。
她這么做是有目的的,松山縣的運輸隊現(xiàn)在有四個司機,其中一個叫曹鋒,下半年就要退休了。
這個崗位很多人都盯著,前世周燕進入縣委后也一直在觀察。
想方設法地讓任建強進入運輸隊,又是給曹鋒送禮,又是送錢,結果人家都沒松口。
蘇晚秋偶然聽到任建強說過,張惠芬生日那天,他來縣城買雞蛋糕,結果在長陽路邊上的胡同里撞見曹鋒被兩個混混毆打搶劫。
他認出那個人是曹鋒,把人救了下來,又帶他去醫(yī)院看病。
曹鋒感激任建強的救命之恩,就把運輸隊司機的崗位給了他。
蘇晚秋打算讓任建偉那天守在長陽路,救下曹鋒。
雖然這種競爭方式有些不光彩,但重活一世,不利用信息差讓自己和家人過得好,那豈不是白活了。
反正這輩子周燕和任建強都沒來縣里,那運輸隊司機的崗位,不要白不要。
所以她才讓任建偉去公社學開車,這樣方便6月份頂曹鋒的崗。
想要在縣委站住腳,光自身有本事還不夠,既然還要在縣委混兩年,那就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。
所以第一步,就是抱大腿,找靠山。
第二天,蘇晚秋帶著大包小包吃的,提前一天回了縣城。
她晃晃悠悠地來到扳手廠的家屬院。
扳手廠是松山縣的支柱之一,和紡織廠并稱為松山二寶。
員工平時走在縣城里都雄赳赳氣昂昂的。
蘇晚秋剛走進扳手廠家屬院,就看到小廣場那傳來一陣叫好聲。
她擠進人群,看到一個花白頭發(fā)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老爺子正在一張紙上作畫。
“這大公雞!好看!跟真的一樣?!?/p>
“汪老爺子厲害啊,畫什么像什么,絕了!”
“這畫完能給我嗎?正好我老媽屬雞,送她高興高興?!?/p>
被圍住的老爺子是汪國清,原來是北江省的第一書記,雖然已經(jīng)退休了,但他兒子現(xiàn)在是北江省革委會的主任,而且還是軍區(qū)的副司令。
可以說北江省,汪家說了算。
想到這里,蘇晚秋走上前,隨口說道,“雄雞顏色艷麗,確實好看,可惜沒畫出神態(tài)來?!?/p>
汪國清一愣,隨即抬頭,結果看到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婦女。
“嘿!你一個女人懂什么畫?。俊?/p>
“別在這瞎摻和,你看得懂啥?”
“就是,說得跟你會畫似的?!?/p>
一旁的人有些不滿,覺得蘇晚秋是不懂裝懂。
但汪國清卻饒有興致地看著蘇晚秋,“這位小同志,你會畫畫?”
“嗯,略懂一點?!?/p>
“來來來,我給你鋪一張紙,你畫兩筆,咱們探討探討?!?/p>
汪國清重新鋪好紙,洗了筆,做出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蘇晚秋見狀也不客氣,她今天來就是要讓汪國清記住自己。
提筆緩緩攪動顏料,蘇晚秋深吸一口氣,回想起前世老教授和她說過的話。
幾秒鐘后,蘇晚秋落筆。
筆觸大膽豪放,線條如行云流水,一氣呵成。
而在顏色上,蘇晚秋采用暈染的畫法,色彩漸變自然。
不多時,一只惟妙惟肖的大公雞躍然紙上。
和汪國清的畫不同,蘇晚秋筆下的公雞腳抓蜈蚣,仰天啼鳴,看起來威風凜凜。
兩張畫放在一起,高下立判。
“你還別說!這位女同志畫得確實好看,感覺那公雞好像活過來了似的?!?/p>
“真的是,有點意思?!?/p>
“這大公雞要是往家里一掛,多霸氣。”
蘇晚秋小心翼翼地看著汪國清的臉色,生怕自己弄巧成拙。
但和前世老教授說的一樣,汪國清是個天賦不高的畫癡,只要在畫技上讓他服。
就沒什么端架子這一說。
果然,汪國清仔細看了看蘇晚秋的畫后,拍手叫好。
“好!好!好!”
“沒想到松山縣臥虎藏龍,一個女同志居然有這么大的本事。”
“咱們再畫幾幅畫。”
汪國清上頭了,他又鋪上幾張紙,讓蘇晚秋陪他畫風景。
兩人一左一右,弓腰提筆,沉浸其中。
到了做飯的點,小廣場上的職工漸漸散去。
蘇晚秋揉著發(fā)酸的手腕,轉頭一看。
汪國清還在靜靜端詳石臺上的畫。
“老爺子,天色這么晚了,您回家吃飯吧?!碧K晚秋說道。
“哎呦!瞧我這人,一畫畫就忘了時間?!蓖魢迮闹X門,神情懊惱。
“小同志,多謝你今天陪我畫了這么久,你功力深厚,筆法和色彩搭配都是我望塵莫及的啊。”
汪國清抬眼看天,隨即指向旁邊的小院兒,“今天耽誤你時間了,如果方便的話,在我家吃飯吧,這么晚你回去估計也沒法做飯了。”
“嗯...行,那就叨擾了?!碧K晚秋沒有拒絕,有這個機會和汪國清多呆一會,她求之不得。
汪國清住的是扳手廠家屬院里的獨棟平房小院兒。
其實蘇晚秋能知道他,還多虧了她上輩子喜歡聽老教授講她原來的事。
這樣,她才會知道汪國清的背景和他的愛好。
剛走進院子,蘇晚秋就聞到一陣香氣。
一位穿著列寧裝,保養(yǎng)得當,氣質非凡的五十多歲的婦女端著菜走進正屋。
她看到汪國清身后的蘇晚秋,有些疑惑。
“艷紅!我在松山縣撿到寶了!你看看!這畫怎么樣?”汪國清舉著蘇晚秋的畫給她展示。
“嗯,老汪啊,這畫比你畫的好?。∈±锬切﹤€大畫家可能都比不上,真是不錯!”
說完,她又看了蘇晚秋一眼,“該不會是...”
汪國清這才回過神來,“給你介紹一下,這位是我愛人李艷紅,艷紅啊,她是...”
“哎呦!一直纏著人家畫畫,都忘了問名字。”
“我叫蘇晚秋?!碧K晚秋笑道。
“艷紅,今天耽誤小蘇同志吃飯了,你再加倆菜,讓她在咱們家吃吧?!?/p>
李艷紅點頭,“好。”
“您別這么客氣,要是您二位不介意的話,我下廚做兩道菜吧,正好今天從老家趕回縣城,帶著山里的新筍呢?!?/p>
說完,蘇晚秋拉著李艷紅來到廚房。
簡單地做了一道煙筍臘肉和熗炒大白菜。
飯桌上,面對汪國清的詢問,蘇晚秋對答如流。
至于怎么學的畫,蘇晚秋便說是原來和農(nóng)場的一位老知青學的,再一問老知青的名字,蘇晚秋胡謅了一個。
最后汪國清只能感嘆,蘇晚秋天賦卓絕。
“小蘇你在哪工作?。俊?/p>
“縣委宣傳科,現(xiàn)在是宣傳干事?!?/p>
汪國清吃著青筍,目光深沉,“縣委離扳手廠可挺遠的,你怎么來這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