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長宴到花圃的時候,魏洵正坐在長椅上,笨笨卡卡的在編花環(huán)。
謝長宴恍惚的想起夏時大著肚子坐在長椅上的場景,她很利索,花環(huán)編得又快又漂亮。
他走過去,沒忍住開口,“你能不能別禍害這些東西?”
魏洵沒有抬頭看他,自顧自的弄著手上的東西。
摘的有玫瑰花,花梗上帶刺,扎了他一下,他吸了口氣,“我算是知道為什么夏時喜歡弄這個了,還真挺有意思?!?/p>
他說,“我說的不是編花環(huán)有意思,我說的是摘下這么多花有意思,花都是名貴的,摘了這么多,有人心疼,我們心里就舒服?!?/p>
他編了半天,弄了個丑不拉嘰的,舉起來看了看,自己都嫌棄,“真是不公平,同樣是兩只手,我怎么就弄成這樣?”
謝長宴轉身往外走,“你跟不跟我一起走?”
“跟啊?!蔽轰f,“坐你車來的,不坐你車走,難不成讓我徒步離開?”
他快跑著跟上謝長宴,手里捏著那個花環(huán)。
上了車,他反手把花環(huán)扔在車后排位置,“跟你爸聊什么了?”
謝長宴沒回答,而是反問,“給你母親打電話,她知道我奶奶過世的消息,應該很高興吧?!?/p>
這話一問出來,魏洵就不吭聲了。
他讓護工把電話貼在袁茵耳邊,告訴了她這個消息。
但是她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,依舊只是嘶吼,跟一只困獸一樣。
他重復了好多遍,企圖用這樣的消息換回她的一絲清明。
沒有用。
最后護工把手機挪開,無奈的告訴他,醫(yī)生要用鎮(zhèn)定了,她現(xiàn)在情緒不好,雖說被綁著,可掙扎的厲害也容易傷到自己。
說實話,魏洵并不失望,只是有些難過。
袁茵心心念念的是找到她母親,心心念念的是報仇雪恨。
雖說她最恨的人還活得好好的,但是老夫人沒了,原以為也能解她心頭之恨。
可這消息告訴她,她已經混亂的大腦根本沒有辦法去處理聽到的內容。
如今連這個消息都沒有辦法安撫她了。
他不知道再繼續(xù)下去,有朝一日,他替她和袁曉報了仇,她還能不能知道。
她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的兒子為了她到底做了什么。
魏洵不說話,謝長宴也就不問了,啟動車子開出去。
他開回家,魏洵的車子就停在這邊。
兩人下了車,誰也沒跟誰打招呼,直接分開。
謝長宴回家,小姑娘已經醒了,傭人給她喂完奶,正在拍嗝。
她趴在傭人肩膀上,眼睛眨巴著,一掃就看到了他,定定的望著。
就這個模樣,謝長宴之前心里那些亂七八糟想法瞬間就沒了,趕緊過去接過來。
小家伙打了個嗝,咿呀了一聲。
謝長宴頭一轉,親在她臉上,心里一下子就軟了。
他抱著孩子回到房間,夏時還在睡,睡得正香。
他將小家伙放在夏時旁邊,自己坐在一旁。
小姑娘小手舞著,小腳蹬著,不哭不鬧,自顧自的玩,偶爾發(fā)出點小奶聲。
夏時翻了個身,瞇眼,都不知道謝長宴中途走,“你醒了?”
然后她背過身去,接著睡。
謝長宴低頭捏著小姑娘的手,過了一會兒說,“夏夏,你的證件都放哪里去了,我怎么沒看到?”
夏時本來都又睡過去了,他這話一說,她腦瓜子瞬間清醒。
她一動不動。
也不知謝長宴是不是看穿她了,繼續(xù)問,“我記得之前放在衣柜里,今天找衣服的時候發(fā)現(xiàn)不在了,你是給放到別的地方去了嗎?”
夏時依舊沒吭聲。
她的那些證件不是放在別的地方了,是被她收起來了,放到了行李箱里。
行李箱里不只有她的證件,還有她到時候要帶走的東西。
來時的那一些,走時候還是這些。
她裝睡,謝長宴就再沒問,只能聽到小家伙咿咿嗚嗚的聲音。
只等了一會,他似乎是躺了下來,調侃的說,“你媽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個心思,就不能都告訴我,我跟她一起想辦法?!?/p>
……
夏友邦下午的時候來了電話,夏時剛做完修復操,坐在椅子上裹著浴巾,等著消汗。
看了一眼來電,她接了,開口問,“怎么了?”
等了幾秒才傳來夏友邦的聲音,“她走了,這個賤人?!?/p>
沒有指名道姓,甚至前言不搭后語,但夏時就是知道他說的是誰。
不過裝還是得裝的,她問,“誰?”
夏友邦沒說話,不過兩秒,那邊傳來啪的一聲,像是摔了什么東西,碎片聲清晰。
夏時哦了一聲,自顧自的說,“你那個小女友啊。”
她不是很在意,“走就走了,你們倆孩子都沒了,人家傷心后離開,也沒什么不對勁兒?!?/p>
她又說,“人家年紀輕輕,跟你個糟老頭子在一起,結果你連孩子都留不住,還有點什么用?”
夏友邦打這個電話過來,應該是想要抱怨兩句,散散心中的郁悶之氣,可不是聽她諷刺的。
于是他語氣就不太好,“你怎么說話呢,我再怎么也是你爹,你怎么不向著我?!?/p>
“當初你算計我的時候,怎么沒想過是我爹?”夏時說,“那個時候你怎么不向著我,你怎么就那么聽曹桂芬的話?”
夏友邦神思有些混亂,她說這么一堆,他的注意力也只在那三個字上。
所以他嗷一聲,“別提她,別跟我提她。”
他說,“她也是個賤人,都怪她,要不是她,我兒子現(xiàn)在還在?!?/p>
說完這些他就有些暴躁,賤人賤人的罵個不停。
夏時能聽到那邊踱步的聲音,地上有玻璃碎片,他一腳踢開,后邊嘟嘟囔囔,聽的不太清晰。
她汗退的差不多了,得去洗澡,懶得再聽他發(fā)瘋,就把電話掛了。
夏家別墅一樓。
之前被夏令打砸一通,損壞的東西都已經清理了,卻并沒有補新。
現(xiàn)在客廳空空,沙發(fā)都沒有。
房間里也是空的,原本整天抹淚坐小月子的姑娘已經被她家里人帶走了。
那對老夫妻比他年紀還要再輕一點,以往對著他都是滿臉堆笑。
只有這次,恨不得跟他動手,說他們好好的閨女跟了他,已經吃了大虧,沒想到還要受這種傷害。
還罵他管不住下半身,也管不住下堂妻。
如今這房子里就只剩他,空曠的都快有回聲了。
夏友邦回房間換了身衣服,出門之前看到客廳門口立著的拐杖,龍頭實木杖,之前腿腳不利索的時候輔助走路用的。
他現(xiàn)在其實用不上了,但還是一把拿起,腳步飛快的出去。
曹桂芬租住的那個房子他知道在哪,當時還是他倆商量后選的位置。
直接打車過去,因為來過,這邊有信息錄入,直接刷臉就進去了。
他氣哄哄的找去了曹桂芬的住處。
他的指紋能開鎖,直接開了門進去。
結果屋子里是空的,夏令不在家,她沒去公司,但是她平時就不愛著家,不在家也正常。
可曹桂芬也不在。
夏友邦在屋子里轉了一圈,家里沒什么不對勁,曹桂芬的東西還在這,證明沒有退房。
她不在,夏友邦第一個想法就是她打麻將去了。
她經常去的麻將館他也知道,還有她那些固定的麻將搭子。
他一股怒氣還在心里壓著,火沒發(fā)出去,就快速轉身出去,想找到麻將館去。
結果出了單元門,往前面走了一段,他就看到曹桂芬了。
曹桂芬不是一個人,身邊還有個小男生。
若是沒有親密舉動,這么看就跟母子倆一樣。
可偏偏行為又不像母子,曹桂芬摟著小男生的胳膊,整個人貼在他身上。
男生一身名牌,說話的時候側頭看著曹桂芬,表情溫溫柔柔的。
這畫面看著莫名的有點詭異,還有點膈應人。
夏友邦第一時間內心升起的不是憤怒,而是有些復雜。
他看著曹桂芬跟小男生在一起,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懷里摟著小姑娘。
原來之前夏時一臉嫌棄的看著他,對他心有偏見是一點,還有就是,這個畫面是真的不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