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云崢跪到了深夜。
他一瘸一拐的要出宮。
卻在一處僻靜的宮道上,看到一個身影在幽暗的光影里,肩上扛著一個麻袋離開。
顧云崢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,竟然看到那個麻袋動了一下。
那一瞬間,他的直覺告訴他,麻袋里是個人……
顧云崢看到扛著麻袋的那個身影很像一個人。
仔細辨認后,才驚覺竟然是姐姐身邊的禰太醫(yī)。
顧云崢還以為是姐姐那邊要做什么,便快步往前走了幾步。
誰知剛到轉(zhuǎn)彎處,就看見從麻袋里掉落出一個手帕。
顧云諫撿起來一看。
他微微蹙眉。
好熟悉……
腦子里驟然間閃過在朝陽宮外,華陽公主拿著帕子從高階上走下來的一幕。
他瞳孔緊縮!
麻袋里的,是華陽公主?!
他心里泛起不對勁。
他得去問問阿姐。
但是此時宮中宵禁,是不許隨意走動的。
而禰太醫(yī)也已經(jīng)坐上馬車離開了。
沒辦法,顧云崢只能明日一早再去拜見阿姐了。
……
瑤凰殿。
云漾進來,溫云眠還在看書,她漆黑柔順的長發(fā)泛著光澤和淡淡的香味,正靠在軟榻上。
“娘娘,天色不早了,該歇息了?!?/p>
溫云眠點頭,她問,“衛(wèi)崢還在朝陽宮外嗎?”
云漾搖頭,“衛(wèi)崢公子方才已經(jīng)出宮了?!?/p>
她停頓了一下,“不過今夜奴婢聽說,皇上讓尉遲嫣留在朝陽宮侍寢了?!?/p>
溫云眠淡淡應(yīng)了一聲,“正常。”
云漾扶著溫云眠往床邊走去,“方才蜀葵還說,聽見御前的幾個宮女當(dāng)值下夜,回去休息的時候說,這會尉遲嫣還在跳舞呢。”
溫云眠輕笑,沒說話。
她躺下時,忽然交代,“云漾,今夜讓小明子好好守著。”
“是?!?/p>
她總覺得,夢不像是夢。
入夜,月明星稀。
殿內(nèi)被風(fēng)吹的發(fā)出輕微聲響。
一雙修長冷硬的手再次推開殿內(nèi),走進來。
殿內(nèi)漆黑一片,只有距離床邊不遠的燭火在搖曳。
溫云眠睡的很淺。
她聽到有腳步聲,下意識就要睜開眼。
可是在剎那間,燭火的燈芯直接被割斷。
殿內(nèi)驟然陷入一片昏暗,伸手不見五指。
“誰?”溫云眠要坐起來,模糊間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。
可是香料的裊裊煙霧已經(jīng)吸入了鼻腔里。
溫云眠在昏過去之前,被那雙手扶住身子,軟軟的靠在他的懷中。
那人俯身,眸色幽深的看著她。
扳指在拇指上戴著,冰冷的玉質(zhì)拂過她的臉頰。
溫云眠睡醒的時候,殿外光影明媚,有春意盎然的玉蘭樹被風(fēng)吹動,雪白的玉蘭有盛放之意。
昨夜的事,她想不起來了,但是她記得,似乎有一個冰冷的戒指觸碰到了她的臉。
云漾和云翡進來伺候她洗漱。
“小明子?!睖卦泼邌査?,“昨夜可有人進本宮的殿內(nèi)?”
小明子搖頭,“云漾姐姐交代過了,奴才昨夜就是堵著門守夜的,睡醒后奴才還是靠著門的?!?/p>
溫云眠疑惑,怎么接二連三的做夢。
“娘娘,顧家二公子遞了入宮拜貼,想見娘娘?!?/p>
溫云眠一愣,“衛(wèi)崢?”
到了下午,顧衛(wèi)崢按照規(guī)矩入宮。
“參見皇貴妃娘娘!”
溫云眠彎唇,“跟姐姐還客氣什么,快起來吧。”
云漾送進來了藥膏,溫云眠說,“昨日你在朝陽宮外一直跪著,也不讓人來跟阿姐說一聲?!?/p>
顧衛(wèi)崢說,“是謝大人讓我來喊冤的?!?/p>
溫云眠一愣。
還沒等她開口,顧云崢就趕緊說,“阿姐,入宮前我去了一趟華陽公主府外,門房說公主昨夜并未回去。而我昨夜出宮時,看到太醫(yī)禰玉珩扛著一個麻袋,偷偷出宮了,那麻袋里掉出一個手帕,就是公主的?!?/p>
溫云眠驚訝,“禰玉珩?是不是弄錯了。”
顧衛(wèi)崢怔住,難道這不是阿姐吩咐的?
“雖然我并未看到麻袋里的人是誰,但是我能肯定,扛著麻袋的人是禰太醫(yī)。不如阿姐傳禰太醫(yī)過來問話。”
溫云眠喊來小明子,“去太醫(yī)院請禰太醫(yī)過來?!?/p>
“是!”
禰玉珩很快就過來了,身邊帶著他耀眼的金箱子,吊兒郎當(dāng),“微臣參見娘娘。”
溫云眠看了眼他不離身的金箱子,這箱子也是穿金戴銀,跟著主人一路飛升。
這個禰玉珩,什么時候才能成熟點。
“你昨晚去哪了?”
“微臣昨夜見過娘娘后,就直接出宮了?!?/p>
溫云眠問,“你可見過華陽?”
禰玉珩抬頭,和溫云眠對視。
而后,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顧衛(wèi)崢。
片刻后輕笑,“微臣怎會深更半夜的見華陽公主?”
溫云眠對禰玉珩,是絕對的信任。
因為是前世追隨了她一輩子的人。
顧衛(wèi)崢心里莫名有些著急,他不是個莽撞的人,但是,事關(guān)公主安危,他必須得問,“昨夜我看到禰大人扛著一個麻袋出宮了,那麻袋里是何人?”
禰玉珩眼底掠過一絲幽森,“原來二公子看到了啊?!?/p>
“昨夜有人假借皇貴妃娘娘的名義,將我叫去了偏僻宮室,還安排了一個宮女,企圖辱我清白,所以我就只能用麻袋裝著那個宮女,把人給扛走?!?/p>
禰玉珩一臉的懵,“華陽公主我還是認得的,若真是有人安排公主在那里,微臣早就和公主一起鬧到皇上面前,揪出幕后之人了?!?/p>
溫云眠看向衛(wèi)崢。
顧衛(wèi)崢說,“可是昨夜公主一夜都沒有回公主府。”
禰玉珩一臉無辜的看向溫云眠,還是那個不著調(diào)的樣子,“娘娘,微臣好端端的把公主綁走干嘛,我又不是暗戀公主?!?/p>
溫云眠瞪了他一眼,“越說越?jīng)]規(guī)矩了?!?/p>
禰玉珩摸了摸鼻梁,“微臣這不是一時著急,口不擇言了嘛?!?/p>
顧衛(wèi)崢也覺得,禰太醫(yī)確實沒什么理由,也沒膽子綁走公主。
太醫(yī)和公主之間能有什么沖突。
“但是昨夜那個麻袋里掉落出一個帕子,是公主的?!?/p>
禰玉珩輕笑,“說不定是公主隨手賞人了?!?/p>
溫云眠喊了云漾過來,“你去問問,昨夜華陽去了哪里?!?/p>
“是?!?/p>
云漾出去詢問時,溫云眠笑著看向衛(wèi)崢,“衛(wèi)崢,你今日怎么著急華陽?”
顧衛(wèi)崢一向正經(jīng)的臉上掠過不好意思,他不善言辭,所以低頭不語。
過了一會,云漾進來說,“娘娘,方才慈寧宮那邊傳來消息,說是華陽公主昨夜在慈寧宮,今日一早就去香慈寺為太后取大師的佛經(jīng)了,要過一段時間才回來?!?/p>
顧衛(wèi)崢一聽,這才尷尬摸了摸鼻梁。
原來是這樣。
看著禰太醫(yī)這金光閃閃的大箱子,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,哪能做什么陰險的勾當(dāng)。
禰玉珩低垂下眼睛,他的眼睛很長,沒有什么情緒時,顯得格外陰冷潮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