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送了桃花簪,蕭夜辰便再沒來過蕭家,也沒找過蕭清禾。
又是一場雪后,天氣越發(fā)冷了。
這日蕭清禾正在陪老夫人用早膳,兩位兄長來請安,談話間無意中提起蕭夜辰,說他連著兩次都沒去蕭家族學教騎射,好像是生病了。
蕭清禾敏銳地察覺不對勁,出了松鶴院,便讓人套上馬車出門去了將軍府。
已近年關(guān),尋常人家都開始準備年貨,蕭家更是早早地熱鬧起來,蕭夜辰的將軍府卻很冷清,府里的積雪甚至都沒人掃。
蕭清禾正看得皺眉,蕭夜辰低啞的聲音傳來:“禾兒妹妹,你怎么來了?”
蕭夜辰滿眼驚喜,眉梢和唇角都控制不住地上揚。
“我今早聽說阿兄病了,有些不放心,過來看看。”
蕭清禾剛說完,蕭夜辰就忍不住偏頭輕咳了兩聲:“只是不小心染了點兒風寒,沒什么大礙,禾兒妹妹不必憂心?!?/p>
蕭清禾的眉頭皺得更緊:“阿兄的體魄雖然比一般人強健,但這次染了風寒好幾天都沒好,也該引起重視,我方才已經(jīng)問過了,府里下人說阿兄并未看過大夫,更沒有吃藥,這幾日都是自己硬扛著的?!?/p>
蕭清禾的語氣帶了責備,怪蕭夜辰不愛惜自己的身體。
蕭夜辰連忙解釋:“其實我只是有點鼻塞和嗓子疼,并沒有其他不適,所以才沒去看大夫……”
話沒說完,蕭清禾直接打斷:“阿兄身上還有戰(zhàn)場上留下來的傷,難道阿兄是要把小病拖成大病,引發(fā)傷疾才覺得嚴重嗎?”
蕭清禾并不相信蕭夜辰的解釋,執(zhí)意讓人去回春堂請了大夫。
大夫很快趕到,給蕭夜辰細細地診了脈,沉吟道:“蕭將軍體魄強健,雖然確實染了一點兒風寒,但并無大礙,老夫覺得他都不用吃藥,自己打套拳發(fā)發(fā)汗就好了?!?/p>
“……”???
還真的沒事?
聽完回春堂大夫的解釋,蕭清禾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于緊張了,可蕭夜辰既然并無大礙,為什么連蕭家族學的騎射課都不去上了?
還是說,他其實是在躲著她?
可她今日來,他明明很高興的呀。
蕭清禾想不通,也不愿瞎猜,讓雀枝送走大夫,她直接問蕭夜辰:“阿兄可是在躲我?”
蕭夜辰表情一僵。
他并未裝病,那夜做完桃花簪,他不小心在浴桶里睡著了,醒來水已涼透,第二日起來便受了風寒。
但這點兒風寒并不足以讓他出不了門,他確實是在躲大小姐。
因為那夜他做了對大小姐大不敬的夢,夢里他放肆至極,把大小姐都欺負哭了。
這些日子,夢里的場景反反復復出現(xiàn)在他的腦海,每每想起,身體都會控制不住緊繃發(fā)疼,他怕自己會真的做出什么失態(tài)之舉,只能躲著。
蕭清禾原本覺得自己的猜測很荒唐,但見蕭夜辰?jīng)]有否認,心底一沉,片刻后她問:“為什么?”
明明他前幾日還送了桃花簪給她,見到她來也是歡喜不已的,為什么還要稱病躲著她呢?
蕭夜辰握緊拳頭,不知道該怎么開口,他之前承諾過,不會再騙大小姐的。
屋里一片安靜,蕭清禾很有耐心的等著蕭夜辰回答,并未催促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她聽到蕭夜辰越發(fā)低啞的聲音:“我……前些日子夢到大小姐了,在夢里,我對大小姐做了一些很放肆的事,我怕會在大小姐面前失態(tài),被大小姐厭棄,所以躲著大小姐?!?/p>
說到最后,蕭夜辰的眼眶有些發(fā)紅,莫名的有些委屈。
只是一個夢而已,何至于此?
蕭清禾覺得蕭夜辰這套說辭不太可信。
看到蕭清禾的表情,蕭夜辰眸底閃過晦暗,他突然起身走到蕭清禾面前:“大小姐不信,可要我把夢里的場景重現(xiàn)?”
之前蕭清禾還覺得蕭夜辰身上透著病氣有些虛弱,這會兒被他直勾勾地盯著,頓時有種被餓狼盯上的感覺。
蕭清禾不是未經(jīng)人事的少女,她瞬間反應過來,蕭夜辰說的夢是什么。
她低頭避開蕭夜辰的目光,同時后退避開:“不用,我信?!?/p>
話落,房間再度陷入安靜。
蕭清禾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,這么多年蕭夜辰都是一個人過的,就算是生病,他也能照顧好自己,哪里需要她上門關(guān)心?
氣氛漸漸尷尬,蕭清禾正想尋了借口離開,突然聽到蕭夜辰問:“大小姐會覺得惡心嗎?”
“什么?”
蕭清禾抬眸,蕭夜辰紅著眼,沒了方才那股子要吃人的侵略感,眸底隱隱有水光涌動,卑微又破碎。
“知道我存著這樣放肆的念頭,大小姐會覺得我很惡心嗎?”
“……”
這讓她怎么回答?
她要是說惡心,會不會打擊到他,害了他一輩子?
她要是說不惡心,他要是得寸進尺怎么辦?
“我看阿兄是病太久糊涂了,你好好養(yǎng)病,我先回家了?!?/p>
蕭清禾說完轉(zhuǎn)身要逃,然而剛踏出一步,身后便傳來重重的一聲悶響。
她回過頭,竟看到蕭夜辰跪了下去。
“男兒膝下有黃金,阿兄這是做什么?”
蕭清禾被驚到,連忙去拉蕭夜辰,可蕭夜辰又高又沉,她根本拉不動他。
“是我冒犯了大小姐,大小姐要是覺得惡心,打我罵我或者殺了我都可以?!?/p>
蕭夜辰露出痛苦之色。
這幾天夢境不住浮現(xiàn),他一邊忍不住回想,一邊又忍不住厭棄自己下流齷齪。
蕭清禾就算不來,他也快把自己撕碎了。
蕭夜辰的痛苦不是演出來的,蕭清禾有些怔。
她生得好看,從小就習慣了形形色色的目光,這兩年她更是見過許多滿腦子只有那種事的男人。
男歡女愛,是人之常情,更何況她嫁過人,早已不是清白之身。
可蕭夜辰依然珍視她,珍視到壓過了本能的欲念。
哪怕只是做了一場夢,也讓他罪惡不已。
現(xiàn)在他跪在她面前,是求她原諒,更是求她憐惜。
蕭清禾說不出傷人的話,半晌,她嘆了口氣說:“阿兄,我沒有覺得你惡心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