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婉煙那種人,一看就是不會向命運低頭的人,所以,她一定從顧硯之身上得到足夠多的東西。
看來這十年來,顧硯之把名利與愛都給足了。
蘇晚關(guān)掉水,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干了手,才出來走廊。
就在這時,看見一位前臺迎著一抹身影過來,蘇晚眼神一亮,“丁叔?!?/p>
丁耀陽最近忙得很,和蘇晚也疏于聯(lián)絡(luò)了,他現(xiàn)在剛從國外出差回來,突然看到蘇晚,也很驚訝,“你怎么在這?”
蘇晚朝前臺道,“我來接待吧!”
說完,她朝丁耀陽道,“丁叔,一邊走一邊聊?!?/p>
蘇晚把得知女兒可能遺傳罕見血液病的情況說了一遍,丁耀陽聽完后,反問一句,“是硯之主動告訴你的嗎?”
蘇晚看著丁耀陽的反應(yīng),她錯愕了幾秒,“丁叔,難道你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?”
丁耀陽眼底閃過愧疚之色,點點頭,“對,你父親在世的時候,我就知道顧太太患有血液病的事情?!?/p>
蘇晚震驚地看著他,“我爸也知道?為什么你們都不告訴我?”
此刻,丁耀陽與蘇晚走進了一間休息室,兩個人相對而坐后,丁耀陽語氣中帶著歉色道,“是的,當(dāng)年你當(dāng)過史密斯博士的實驗項目的顧問,只是最開始以為只是一般血液病,后來通過一些渠道,才基本確定了是遺傳性的——你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女兒?!?/p>
蘇晚的眼眶一熱,沒想到父親竟然也知道?
丁耀陽嘆了一口氣道,“我和你爸深談過這件事情,他讓我保密這個秘密,因為他不想讓你活在恐懼和擔(dān)憂里,希望你無憂無慮地繼續(xù)你的生活和研究,如果在天有靈,知道你今天的能力,他一定會放心的?!?/p>
“我爸為什么要這么做?這樣對我真的好嗎?”蘇晚紅了眼眶,非常不認同父親這種做法。
“他原本計劃在研究上有突破后再告訴你的,讓你有個心理準備,可誰想到——”丁耀陽搖了搖頭,“他突然離世,這一切都被迫中斷和隱瞞了下來?!?/p>
蘇晚握緊了拳頭,強忍著內(nèi)心翻涌的情緒,想到父親生平為人,他的確喜歡將任何事情都默默扛下來,寧愿自己背負所有的壓力,也不愿讓她知曉,以為這樣就能保護她。
蘇晚只感胸口又酸又脹。
原來那些年他廢寢忘食地撲在研究上,不僅僅是為了學(xué)術(shù)追求,更是為了她,為了她女兒可能面臨的未來。
“這一點,不能怪你爸,你當(dāng)年那么年輕,要是整日活在擔(dān)憂和恐懼之中,你可能沒辦法好好完成學(xué)業(yè),成就現(xiàn)在的你。”
蘇晚被難以言喻的心疼瞬間淹沒了心房,所以,父親,顧硯之都知道了這一切,唯獨瞞著她。
丁耀陽看著蘇晚嘆了一口氣,正想說什么,休息室的門被推開,顧硯之與史密斯博士走進來。
“丁叔,你來了?!鳖櫝幹⑿Υ蛘泻?。
“老丁。”史密斯熱情的過來給了丁耀陽一個擁抱。
蘇晚快速低下頭整理情緒,以手指輕拭眼角的淚花。
這一幕正落進顧硯之的眼底,看來在他們來之間,丁耀陽與她聊過了。
“博士,你先帶丁叔去你的實驗室聊聊,我有話和蘇晚說?!鳖櫝幹雎暤馈?/p>
史密斯朝丁耀陽道,“老丁,走吧!去我辦公室喝杯茶?!?/p>
丁耀陽在走前,目光朝顧硯之投來,眼神里帶著幾分叮囑。
顧硯之心神領(lǐng)會,朝他微微頷首。
等史密斯和丁耀陽離開后,安靜的休息室里,只有他們兩個人,蘇晚也平靜下來了。
顧硯之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想開口說些什么,蘇晚卻起身了,明顯不想和他聊。
顧硯之幾乎本能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,“我們聊聊?!?/p>
蘇晚掙開他的手,沒有立即離開,而是站著聽,“你說?!?/p>
“丁叔和你說了什么嗎?”
“你母親的病,我爸也知情,為什么你不告訴我?”蘇晚抬頭質(zhì)問他,父親可以隱瞞,但他當(dāng)時身為她的丈夫,為什么也要這么做?
顧硯之望著蘇晚,不回避她的憤怒和譴責(zé),他只是沉默幾許,才沙啞啟口,“如果我說,這是你父親要求我這么做的,你相信我嗎?”
蘇晚強忍著內(nèi)心的憤怒情緒,她相信父親會這么做。
“你父親希望在找到確實的治療方案之前,隱瞞這件事情,他擔(dān)心你會不顧一切地圤上去,害怕你像他一樣,被沉重的壓力的責(zé)任拖垮,他希望你——過得快樂一些?!?/p>
蘇晚知道他說的是事實,父親最后的時光都撲在研究上,最終過勞而死,失去最佳搶救的機會。
蘇晚的眼淚突然決堤而下。
無聲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落,她一直強撐的冷靜和堅強,在父親那沉重的愛意面前,被擊潰了。
她腦海里,浮現(xiàn)出父親不眠不休的日夜,在實驗室里日漸消瘦的身影,她清楚地記得有一次,女兒的兩歲生日,父親還在盯著研究數(shù)據(jù)而缺席。
她那時還埋怨他眼里只有工作,此刻,蘇晚心痛得無于復(fù)加,不知道如何接受這一切。
顧硯之看著她眼角不斷滑落的眼淚,他幾乎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,伸手便將她緊緊攬入了懷中,扣住她的后腦勺,按在了他的胸膛里。
“蘇晚——”他聲線里帶著一抹疼惜。
然而,下一秒,蘇晚卻像是被燙到了一般,猛地掙開他的懷抱后退一步,用力揮開他本能又要攬過來的手。
“別碰我?!碧K晚的聲音雖帶著哭腔,卻異常的冰冷。
顧硯之的手臂僵在半空中,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排斥情緒,他瞬間清醒。
確實,他沒有資格再碰她。
不管怎么解釋,他都是造成她此刻痛苦的推手之一。
“就算是我父親的要求——”她的聲音依然透著憤怒,“你身為我的丈夫,你應(yīng)該給我選擇的權(quán)利,而不是把我蒙在鼓里,瞞到現(xiàn)在?!?/p>
說完,蘇晚不再看他,轉(zhuǎn)身沖出了休息室。
顧硯之伸出的手緩緩垂落,緊握成拳,濃密的睫毛如密扇般遮住了他的情緒。
這時,他的手機響了,他伸手接起,“喂!”
“顧總,姚氏集團那邊又出問題了?!备哐蟮穆曇魝鱽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