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后那道晶石堆砌的大門,依舊散發(fā)著明亮的光澤,漩渦之中好似還有聲音在催促著她入內(nèi)。
哪怕郁嵐清意志之堅,身上涌動的靈力也一點點向著那邊飄去,連帶著她站立在屏障旁的身體,也險些被帶動著飄了過去。
郁嵐清手中的劍,用力刺入湖底地面,雙腳牢牢粘在地上。
任憑周身的靈氣怎么被門中漩渦吸引去,她也巍然不動。
片刻,那門內(nèi)的聲音似乎終于放棄誘惑她入內(nèi),郁嵐清回頭看了一眼,門依舊開啟著,矮柱上的圓珠也依舊亮著。
回顧先前湖底驚變那一幕,郁嵐清的視線落在那顆布滿鱗片紋路的圓珠上,微微閃爍,隨即抬腳向那邊走去。
眼見郁嵐清轉(zhuǎn)身離開,仍舊被劍光挾持著的滕云鵬瞪圓眼睛,高聲提醒:“道友,你去哪?”
“等等,你倒是先把這道劍光收了,再進去?。 ?/p>
郁嵐清不曾理會他的提醒。
門內(nèi)的氣息卻好似受到鼓舞,再次進行新一輪的“誘惑”??上?,郁嵐清的目標(biāo),壓根也不是那道敞開的晶石大門。
而是門前那根矮柱。
走至矮柱旁,她便停下腳步。
接著,抬起手中青鴻,沖那柱上亮起的圓珠,用力砍了下去。
“咚”的一聲,圓珠雖未碎裂,上面的光芒卻暗淡了許多。
連帶著晶石大門上的亮芒也暗了下來,門內(nèi)涌出的氣息戛然而止。
就在郁嵐清再次提劍,準(zhǔn)備砍下第二下時,圓珠上的亮光“刷”得滅了。
晶石大門中的漩渦不見蹤影,緊接著整扇大門就這么憑空消失在了眼前。
郁嵐清看了眼矮柱上仍舊渾圓無瑕的圓珠,又看了眼四周依舊存在的屏障,心底閃過一絲遺憾。
未能完全解決,不過也算是解決掉一部分。
在處理完最棘手的問題以前,她不會進這地方。能讓它不再“蠱惑”自己,再順手將那頭他們實力難以抵擋的青蛟關(guān)在里面,已是不錯的收獲。
置身青蓮的四人都有些驚訝,機緣就在眼前,換作他們未必能拒絕得這么果斷。
郁嵐清走回屏障旁,仍被劍光挾持著的滕云鵬心底生出幾分驚恐,大氣都不敢喘。這女劍修太不按常理出牌,偏生他現(xiàn)在連最大的倚仗都沒有……
郁嵐清視線從滕云鵬煞白的臉上劃過,暫時沒工夫理會,停在屏障旁,先試了下能否將青鴻劍穿透過去。
劍鋒微探,突然停住。
外面的四人唉聲嘆氣,愁眉不展,“還是出不來嗎?”
郁嵐清搖頭。
不能,仍舊如先前一樣。
無論是法器,還是她自己,只要是有實物的東西都不能從屏障中穿過去。
靈力與神識卻是可以的。
但也僅限于置身屏障中的她向外面施展,從外到里不可,司徒渺等人催動術(shù)法試圖擊潰屏障時,靈氣根本沒涌進屏障里面。
滕云鵬未綁鎖魂鏈,想用神識偷襲她時,也沒有成功,她根本沒有任何感覺,只能看到神魂被彈開后,滕云鵬痛苦的臉色。
實物無法,氣息卻可……
郁嵐清凝眉苦思,忽然福至心靈的想到,那鴻蒙果在化成果子以前,不也是一團無形的氣息?
且大道鴻蒙,一聽就玄之又玄,不可按常理計算。
有沒有一種可能,別的東西無法穿過這道屏障,鴻蒙果卻是可以的?
這般想著,郁嵐清將儲物戒中的法器玉盒取出,揮出一道靈力,小心翼翼包裹住盒子里的東西,向屏障外送。
這道靈力是郁嵐清經(jīng)絡(luò)內(nèi)最精純的金靈力,散發(fā)著淡淡金光,遮掩住果子上的瑩潤光澤,牢牢包裹在果子外面,就像是形成了一只新的,無形卻堅實的盒子。
靈力觸碰到屏障,沒受絲毫阻隔。
郁嵐清屏住呼吸。
繼裹住果子的金靈力之后,果子觸碰上屏障,也并沒有停下,而是被靈力包裹著,繼續(xù)向外面飄。
郁嵐清雙眼驟然一亮。
可行!
“郁道友?”司徒渺看向那團金靈力,略有幾分猜測。
“司徒道友,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?!庇魨骨甯裢忄嵵氐氐馈?/p>
“郁道友,司徒道友,稍等!”徐鳳儀倉促的聲音響起,打斷郁嵐清與司徒渺之間凝重氣氛。只見她揮出一抹靈力,封住了身旁師弟的耳、目雙識,緊接著自己也背轉(zhuǎn)過身。
大有一副,“非禮勿視”“非禮勿聽”的架勢。
金邈見狀,愣了一瞬,好似明白過來般眨了下眼。
“嘿嘿”一笑,變出一只帶有靈氣波動的麻袋,“啪”的一下,就將一旁被捆得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滕云鵬,從頭套到了腳。
還未來得及封閉耳目的徐鳳儀,和置身屏障兩側(cè)的郁嵐清、司徒渺同時側(cè)目看去。
金邈咧嘴一笑,解釋說道:“上回有個不開眼的套小爺麻袋,被小爺師侄逮了個正著,揍得半死。我瞅他這麻袋是個隔絕神識的法器,怪好用的,就留下來了!”
說罷,他便轉(zhuǎn)身仰頭,仿佛盯著湖面,只留下句,“太重要的事別告訴我,我怕不小心說禿嚕嘴?!?/p>
郁嵐清心底酸脹,幾次共患難下來,她知曉同行的幾位道友皆是可結(jié)交之人。
不過她也沒有多此一舉,勸徐道友他們不必如此。
事關(guān)鴻蒙果,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。
為顯情誼而故作不拘小節(jié),是沒必要的做法。真正的生死之交,反倒不會對此介意。
正了正神色,郁嵐清道:“司徒道友,你知我此行來南洲仙露谷的目的,是為師尊找尋一顆治愈傷勢的靈果。這就是我在仙露谷中得到的果子,我不知何時能從屏障中離開,還請你將此果,盡快帶給我?guī)熥?。一定要親自交到我?guī)熥鹗种??!?/p>
聽到郁嵐清所言,司徒渺神情越發(fā)鄭重。
沈長老的傷勢,誰都知道是怎么來的。
那是先前為救整座水下龍宮里的人,留下來的。她與她的師尊,也在被救之列。莫說只是帶顆果子,就算將她自己從秘境中得到的靈果送給沈長老,都不為過。
“我定完成郁道友所托?!闭J(rèn)真應(yīng)下。
司徒渺深吸一口氣,雙手結(jié)印,未動郁嵐清包裹在果子外的靈力,又在上面包裹上一層木靈力,隨后用術(shù)法催化出的藤葉緊緊將其纏繞,最后鄭而重之地放進一只沒有靈氣波動的木盒里,再將其收入自己羅盤中心的風(fēng)水石中。
“這顆風(fēng)水石,只要我活著便不會碎裂,就算我死,也會隨我一同泯滅,郁道友可以放心,無人能從我手中奪走這顆果子。”
“多謝?!庇魨骨灞忠还?,提醒說:“你們盡快離開此地。我?guī)熥鹬獣晕覀兂鍪?,東洲那邊定會派人過來,許不用回到東洲,你們便能用傳音符與師門聯(lián)絡(luò)上。”
“這處洞府蹊蹺,洞府主人氣息未散,且明顯強于那頭六階青蛟,我擔(dān)心遲則生變!”
“我知曉了?!彼就矫煺J(rèn)真點頭。
“郁道友,你一個人留在這多加小心。天衍宗有許多擅長陣法、禁制的長老,與師尊聯(lián)絡(luò)上,我便讓他請人來此破除禁制!”
說罷,司徒渺轉(zhuǎn)身在徐鳳儀和金邈背上拍了一下,示意那二人可以解開六識。
“現(xiàn)在就走?”徐鳳儀環(huán)顧了下自己這幾個人,轉(zhuǎn)頭對郁嵐清說,
“我留下來陪你吧。”四個人里,數(shù)她最能打。留下來與郁道友也互相有個照應(yīng)。
“不必,你們?nèi)甲?。”郁嵐清斬釘截鐵。
留下的人也無法進來,退一步講,萬一真被吸進來,反倒更加麻煩,倒不如一起離開。
“那這個人怎么辦?”金邈將先前套上的麻袋扯下來。
“咳咳……”
乍一恢復(fù)識感,滕云鵬嗆了口水,艱難撐起避水訣后,黑著臉道:“你們可知我?guī)熥鹪谛拚娼绲牡匚唬俊?/p>
“哪怕你們各宗宗主,見到我都得客客氣氣的。今日這般待我,你們就不怕回東洲后受到宗門師長責(zé)問?”
“現(xiàn)在將我放了,我可當(dāng)做沒發(fā)生過,網(wǎng)開一……”
話音未落,寒芒閃過。
一道劍光自屏障中飛出,正中滕云鵬眉心,隨后從他后腦貫穿而過。
那帶著矜持、自傲的聲音戛然止住,血花在湖底綻放。
一劍斃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