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犀宗的火麒麟已經(jīng)決意帶小麒麟離開。
方才在朝沈懷琢叩首行禮的時候,送上了一枚它從自己身上拔下的鱗片,承諾日后恩人召喚,無論千萬里遠(yuǎn)必將趕到。
沈懷琢隨口“嗯”了一聲,對于麒麟報不報恩他不在乎,不過這鱗片本身是個好東西,隨身攜帶可抵火焰,剛好適合他徒兒用。
火麒麟背上的小麒麟,也學(xué)著母親的樣子拔下一枚鱗片,送給了方才幾次出手幫助自己的土豆。
見沈懷琢已經(jīng)將大麒麟的鱗片送到郁嵐清手中,土豆也有樣學(xué)樣,急忙將小的那枚也塞了過去。
郁嵐清只收了師尊的,至于那枚承托了小麒麟情誼的鱗片,則被塞回到土豆肉乎乎的爪子上。
土豆還想再往她手中送。
正好這時,空中驚變,一人一龍同時抬頭朝空中看去。
旁邊昏昏欲睡,對火麒麟道謝都沒什么反應(yīng)的沈懷琢,也“刷”地一下睜開了眼,猛地坐直身子,和旁邊的一人一龍一樣,仰頭朝空中那道多出的身影看去。
先前的瞌睡勁兒一下就沒了。
是滄瀾宗那個冰靈根的小家伙。
趕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出現(xiàn),倒是個懂得把握時機的,不枉他徒弟費盡心思勸說了半天!
郁嵐清看著空中洛瑾汐決絕的樣子,為她捏一把汗的同時,眼中露出佩服與鼓勵。
不遠(yuǎn)處,余長老與胡長老等人身旁,蘇羽同樣目露驚訝。
她記得,早在宗門靈舟遇上白眉道人和多寶宗的人之前,這道一直躲藏在底層船艙的身影已經(jīng)離開。
她還以為,現(xiàn)如今人應(yīng)當(dāng)已經(jīng)到了海上,卻沒想到離開后竟然折返了回來!
蘇師姐猜得沒錯。
洛瑾汐原本是下定決心離開東洲,渡海前往其他洲域的。
可到了海邊,等待渡海的靈舟時,卻看到落潮宗云鏡中投映出的一幕幕畫面。
當(dāng)看到姜老祖被當(dāng)眾施展搜魂術(shù),揭開所有惡行,她的心底又再一次燃起了希望。
靈犀宗的實力看上去比滄瀾宗強得多。
姜老祖的修為,亦遠(yuǎn)遠(yuǎn)高于她的師尊。
就連合體境的姜老祖,都能被各宗聯(lián)手壓制,得到應(yīng)有的懲罰。那么她將師尊的陰謀揭開,未必不能伸張正義,重獲生機!
感受下方那幾道鼓勵的視線,她的心中升起無盡勇氣。
自報家門,拱手向四周施禮過后,她向滄瀾宗宗主,她的師姐葵音看去。
葵音宗主才從震驚中回過神。
早在剛才那根被踩在腳下的畫軸出現(xiàn)在眼前時,她的眼中就有疑惑劃過,以畫軸充作御器之物的習(xí)慣,除了滄瀾宗弟子以外,她還從來沒見到過其他人有。
可是滄瀾宗弟子,除了她帶來的這些,又哪里會有獨自出現(xiàn)在這個地方的?
當(dāng)洛瑾汐揭下帷帽,露出面容那一刻,葵音宗主錯愕不已,險些以為這是有人冒名頂替的。
可外表能騙人,氣息卻不能,洛瑾汐除了修為與過去不同,氣息并沒有變化,葵音宗主不會認(rèn)錯。
“瑾汐,你怎么在這里?”
“出了什么事,是誰欺負(fù)了你?”
看著她臉上毫不作偽的焦急與關(guān)切,洛瑾汐心頭隱隱生出一絲期待,卻又不敢真的希望寄托于對方身上。
她要靠自己,也只能靠自己。
今日是她唯一的機會!
眼見葵音宗主輕身向空中飛來,洛瑾汐退后一步,恭敬開口:“宗主,請停步?!?/p>
葵音宗主腳步一頓,看向洛瑾汐的目光中多出一絲不解,不過卻還是依她所言,在原地停了下來。
“我要說的話,大家或許不信,但都是真的?!?/p>
“在此我以心魔起誓,接下來我說的話若有一句虛假,將受天打五雷轟,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洛瑾汐抬高聲音,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,一字一句說道:“我的師尊霜蕪老祖,欲奪舍于我這具肉身。”
“今日我想請眾位前輩主持的公道,便是此事!”
四周寂靜了片刻,隨即葵音宗主才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,“瑾汐,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?”
下方的東洲修士,亦全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。
滄瀾宗霜蕪老祖,想要奪舍自己徒弟的肉身?
這件事對于東洲修士而言,震驚程度遠(yuǎn)遠(yuǎn)大過于姜老祖殺妻、殺子,畢竟姜老祖對他們而言只是陌生人,而霜蕪老祖,卻是東洲成名已久,德高望重的前輩。
想當(dāng)初在魔淵之戰(zhàn)中付出良多,救下的人更是不知凡幾。
這么一位愿意以生命守護修真界的前輩,怎么可能奪舍自己的徒弟?
洛瑾汐早就料到,不會有人相信,深吸一口氣,她接著說道:“我有證據(jù)可以證明?!?/p>
洛瑾汐將自己平日服用的丹藥,修行的功法盡數(shù)取出。
其中那瓶“神墟丹”被她最先展示給眾人看。
“這是師尊一直以來讓我修煉的功法,服用的丹藥。”
“自小她便提醒我,因宗門獨我一人享有,切不可外傳,以免同門眼紅?!?/p>
“師尊還告訴我,修煉不可貪功冒進,壯大識海遠(yuǎn)比壯大丹田、提升修為重要。”
“是以明明早在三四年前我就能夠突破筑基,一直等到近期離開師尊眼前,才真正提升修為。”
“這也只是你的猜測?!币晃粶鏋懽陂L老,皺著眉頭說道。
“身為老祖關(guān)門弟子,竟因一絲猜疑便在這么多人面前抹黑老祖名聲,洛瑾汐,我看是老祖與宗主平日太縱容你了?!?/p>
“我還有別的證據(jù)……”
洛瑾汐話未說完,先前那位滿臉嚴(yán)肅的滄瀾宗長老,便已飛身向她抓來。
未至近前,卻被另一道靈光攔下。
動手的是葵音宗主。
“接著說?!彼彖p輕點了下頭。
洛瑾汐原本冰冷倔強的眸光輕輕一顫,停頓了一下,接著說道:“突破筑基境時,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師尊在送給我的三樣法器中留下的神識烙印。”
如果說,僅僅是給予徒弟的丹藥和修煉功法有異于常理,還不能夠說明問題,那么再加上一項在每一件法器中都偷偷留下神識烙印,多少就有些奇怪了。
身為師尊,若是擔(dān)心徒弟安危,送給徒弟一件留有自己神識烙印,可隨時追蹤到對方動向的法寶,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
何須隱瞞徒弟,私下偷偷進行?
還有那神墟丹和坤海訣……
一個低階修士,要那么廣闊的識海有什么用?難道就不怕一味的壯大識海,到時識??仗摚瑳]有足夠的神魂之力支撐,反倒拖了修行的后腿嗎?
下方議論紛紛,顯然已經(jīng)有人開始動搖。尤其是那些出自南洲宗門的修士,他們又不認(rèn)得霜蕪老祖是誰,他們姜老祖都能殺妻殺子殺靈獸,這個霜蕪老祖只是殺個徒弟,似乎也沒那么叫人難以接受。
“壯大識海,壓低修為,就是為了到時候被奪舍時無法反抗,又能有足夠的識海容納遠(yuǎn)強于肉身的神魂之力吧?”
“不是說那個霜蕪老祖早年受過傷,沒多少壽元了嗎,徒弟資質(zhì)這么好,又這么年輕,起了奪舍的念頭好像也不奇怪?”
有人低聲嘀咕。
“霜蕪道友不是那樣的人?!鼻嘣谱诓永献婷碱^緊皺,制止那些口出惡言的修士,“老夫曾在魔淵與霜蕪道友并肩作戰(zhàn),依她人品,絕不會做出此等有違天理之事。”
“可是,人是會變的。”
“你們難道忘了,玉灃子那抹留在莫川山結(jié)界中的陰魂了嗎……”
“霜蕪老祖也與玉灃子一樣,是受魔焰所傷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