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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割袍斷義

b鄭如兒緩緩走進(jìn)了養(yǎng)心殿,撲面而來的是曾經(jīng)熟悉的龍涎香,挑了一點冷香的香味在里面,和他那個人一樣的寒涼。

她看向了坐在龍案后批閱奏折的景豐帝,竟是有幾分恍惚。

一如回到了三年前,她最仰慕他的時候。

深夜里端著自己親手做的茶湯,小心翼翼送進(jìn)了養(yǎng)心殿的南書房里。

彼時她是被蕭澤寵壞了的女子,只想再離他近一些,再近一些。

鄭如兒一瘸一拐朝著蕭澤走了過去,兩條腿不一致,邁出去的步子荒誕又凄惶。

蕭澤抬眸看向緩緩走來的鄭如兒,她身上穿著一件早已經(jīng)過時了的淡紫色衣裙,就那么走進(jìn)了自己的視野。

看到那一抹紫色,蕭澤眼底的愧疚加深了幾分。

鄭如兒很適合濃艷的裝飾,就像一只七彩的蝴蝶飛進(jìn)了大齊帝王的夢里。

蕭澤站起身,剛要迎接曾經(jīng)寵愛過的嬪妃,不想看到鄭如兒有些可笑的腳步,本來想伸出去的手,藏在了身后,手指一點點攥成了拳。

他看到鄭如兒瘸了的腿,內(nèi)心的尷尬更大過了愧疚。

只要鄭如兒一天在他面前晃蕩,三年前他犯下的錯事,就會一遍遍展示在其他人的面前。

那不是帝王對嬪妃的愧疚,那是帝王盡失的臉面。

蕭澤聲音多了幾分淡漠,看著鄭如兒道:“你既從冷宮里出來,便好好呆在昭陽宮里修身養(yǎng)性?!?/p>

鄭如兒微垂的眉眼染了一抹嘲諷,隨即表情恢復(fù)了正常,只是那聲音可不僅僅像蕭澤那么淡漠,甚至都有些全然不在乎的冷漠。

鄭如兒瘸著腿吃力的給蕭澤跪了下來磕頭道:“臣妾謹(jǐn)遵皇上教誨?!?/p>

所謂的讓她好好呆在昭陽宮修養(yǎng),那是不想讓她到處晃悠。

畢竟每次看到她,所有人都會想起來蕭澤剛愎自用的惡。

蕭澤說罷,貌似也沒有別的話要同鄭如兒說,只是沖她擠出來一絲薄涼的笑道:“這些年,你在冷宮受苦了,朕都知道,朕已經(jīng)命內(nèi)務(wù)府將昭陽宮里缺的東西補(bǔ)齊,你以后也好自為之。”

鄭如兒趴在地上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同蕭澤磕頭道:“臣妾謝主隆恩?!?/p>

蕭澤擺了擺手:“你退下吧?!?/p>

鄭如兒緩緩站起身,她的左腿疼的厲害,便是跪了這么一小會兒就失去了知覺,密密麻麻酸疼的感覺像是無數(shù)的螞蟻啃食她的血肉。

三年前,蕭澤誤以為她殺了皇嗣,一怒之下狠狠一腳踹折了她的左腿。

隨后她就被內(nèi)侍拉進(jìn)了冷宮里,從被溫清誣告到打入冷宮,前后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,卻毀了她的一生。

那個時候,她是殘害皇嗣,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的毒婦。

她這樣的人進(jìn)了冷宮,便是連太醫(yī)院的太醫(yī)都躲得她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
她的腿根本就沒有人救治,只有忠仆向嬤嬤弄來了草藥幫她涂在傷口處,勉強(qiáng)撿回來一條命,可這條腿算是徹底廢了。

后來忠仆幫她繼續(xù)在太液池邊找能療傷的草藥時,卻被蕭貴妃撞見。

蕭貴妃是一把落井下石的好手,硬說她身邊的老嬤嬤偷東西,當(dāng)場杖斃。

可憐一直跟著鄭如兒,把她當(dāng)成親生女兒疼寵的向嬤嬤就那么被活活打死,尸體都被丟到亂葬崗遭野狗分食。

不久又傳來她母親身死的噩耗,她的父親馬上抬了杜姨娘為正妻,庶妹被送進(jìn)宮頂替了她的位置,庶弟鄭拓還借著她母親留下來的勢,進(jìn)入了軍中做了副將。

比起疼痛難忍的腿,鄭如兒的一顆心更痛。

這一切都拜眼前這個狗男人所賜,若不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定了她的罪,原本不會走到這一步的。

好恨!真的好恨!

鄭如兒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才迫使自己忍了下來。

她好不容易站起身,沖蕭澤緩緩走了過去,突然抬起手,手中的簪子朝著蕭澤刺了過去。

“大膽!”蕭澤臉色劇變,一巴掌狠狠拍在了鄭如兒的胸口。

蕭澤是練過武的,武功還不低,一巴掌直接將鄭如兒打了個踉蹌。

鄭如兒連連后退,單薄的身體撞在了身后的紫檀木屏風(fēng)上。

她佝僂著身子,嘔出了一口血,一點點抬起手。

手中居然是剛剛被她劃割下來的一片明黃色碎布。

她哪里能近得了他的身?

鄭如兒大口大口喘著氣,唇角染著血跡,眼底的笑容卻明媚的令蕭澤有些懼怕。

鄭如兒笑著笑著,流出淚來。

她看著蕭澤道:“皇上,你還記得嗎?”

“你說臣妾舞跳得好,就在太液池上建了一座紅袖軒,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進(jìn)入的地方?!?/p>

“臣妾那個時候和皇上玩兒累了,困了,就睡著了?!?/p>

“皇上要上早朝,不忍心弄醒臣妾,便是命李公公尋來一把剪子,將臣妾枕著皇上的衣袖剪了下來?!?/p>

蕭澤聽她回憶起過往,頓時臉上的表情越發(fā)尷尬,忙伸手去扶鄭如兒。

鄭如兒偏開身躲開,哭道:“臣妾自知殘疾,不能侍寢,即便是被皇上從冷宮里放出來,臣妾日后也會夜夜孤枕難眠。”

“臣妾不求皇上恩寵,只求皇上的一片布料陪在臣妾身邊,聊以慰籍?!?/p>

蕭澤登時愣了一下,原來她不是要殺他,只是為了拿他身上的一塊兒布料,不想竟是又誤會了她,將她傷得那么重。

蕭澤深吸了口氣:“來人!傳太醫(yī)去昭陽宮!”

他又看向鄭如兒:“你……你且回去,朕有時間會去看你?!?/p>

鄭如兒閉了閉眼,躬身福了福后,轉(zhuǎn)身一瘸一拐退出了養(yǎng)心殿。

夜色已經(jīng)很深了,鄭如兒手中死死攥著布料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冷。

她咬牙低聲呢喃道:“一個一個的來!先從誰開始呢?”

榕寧接回了鄭如兒,將鄭如兒送進(jìn)了養(yǎng)心殿后,便回到了自己的玉華宮。

溫清,李公公一死,困擾她那么久的噩夢終于消停了,再沒有入夢來。

她一夜好眠,這一晚上睡得是真踏實。

第二天一早,榕寧起來梳洗打扮,不想翠喜疾步走了進(jìn)來。

“主子!昨天晚上養(yǎng)心殿出事兒了?!?/p>

榕寧忙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翠喜現(xiàn)在和雙喜走得越來越近,畢竟對雙喜有救命之恩,打探消息也方便。

翠喜忙壓低了聲音道:“昨晚,純妃娘娘用簪子差點兒傷了皇上。”

榕寧登時懵了,這個女人是瘋了嗎?

蘭蕊此番卻走了進(jìn)來:“主子,純妃娘娘請您去昭陽宮一趟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