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凌風的將軍府內(nèi)一片喜氣洋洋,牧流螢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辛幸運的女子。
新婚后夫君體貼溫柔,公婆更是將她當成了自家的女兒看待。
甚至都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規(guī)矩,說他們沈家小門小戶沒有那么多的講究。
沈家二老越是如此,她越是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不管做什么都很上心。
“在做什么呢?”沈凌風從東大營夜訓親兵后,披著晨露回家,一進門便瞧見妻子低著頭繡東西。
流螢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繡品,笑著踮起腳尖幫沈凌風解開身上披著的軟甲。
“將軍,回來了?妾身還以為你在營中用飯呢?!?/p>
沈凌風解下軟甲,高大的身軀微微俯下將嬌小的流螢籠在懷中,吻了吻她松軟的發(fā)心低聲笑道:“小別勝新婚,便是與你別了一個晚上,也是當真受不了,想的緊?!?/p>
流螢登時臉頰燙得很,嗔怪著推開他笑道:“將軍還是用飯吧,我去取……”
她一向笨嘴拙舌,害羞內(nèi)向,即便是面對自己愛極了的人,依然羞澀得厲害。
她只知道愛一個人,就要拼了命的對他好,哪怕付出自己這一條命都在所不惜。
眼前的這個人啊,待她當真是好得很,她只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,總像是從歲月那里偷來的,過一天少一天呢。
想到此流螢心頭慌得厲害,忙定了定神折身走了出去。
她帶著丫鬟端來了早飯,隴西的羊肉燉得軟爛,撒了鹽,簡簡單單的蒸煮,卻香氣撲鼻。
流螢端上了自己親自烙的餅,發(fā)面做的厚餅,泡在羊湯里那叫一個滋潤。
沈家二老歲數(shù)大了吃不慣油膩的,每日里只有傍晚時分才和小兩口一起用飯,平素里流螢和沈凌風在自己院子的小廚房里做飯。
流螢幫沈凌風布菜,又另準備了食盒將燉爛了的羊肉撿著綿軟的放進了食盒里,還盛了湯一并差人送到前院沈老爺那里。
沈凌風在漠北邊地就喜歡這一口熱騰騰的吃食,當下便大快朵頤。
流螢拿起繡品一邊縫一邊瞧著自家夫君那狼吞虎咽的模樣,不禁唇角微翹。
那一瞬間,整個暖閣里都顯得暖洋洋的,讓人說不出的舒坦。
沈凌風用過飯,洗漱凈了手坐在流螢的身邊,拿起了她的繡品。
竟是一件小嬰兒穿的衣服,綿軟的蘇繡緞面兒,外面繡的花紋是活潑的猴子,喜鵲之類的意味著封侯報喜等吉祥寓意。
“別動,小心弄壞了針腳,這個是給長姐的,”流螢小心翼翼將沈凌風拿在手中的繡品,又奪了回來。
沈凌風故意打趣:“你倒是個有心的,長姐身為皇上的妃子,她的皇子哪里缺這些東西?你沒事兒就出去走走玩玩兒,別累著自己?!?/p>
流螢手上的動作定了定,她從小住在西戎和大齊的交界車旗城,爹娘都是沽酒開飯肆的小商販。
她如今搖身一變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熱的沈家少夫人,丈夫是大齊新進新貴。
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外面那些滿滿的嫉妒和惡意,唯獨將自己關(guān)在沈府里才安逸一些。
她本就是小地方來的孤女,如今便是連怎么和世家貴女相處都很難。
可丈夫是大齊的將軍,姑姐是寧妃娘娘,不可能沈家不入貴族圈的。
婆母年歲大了,總不能讓婆母在外面操持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情。
她也不可能永遠活在夫君的羽翼下,故而也得出去走動走動才行。
她笑著靠在沈凌風的懷前低聲道:“你們沈家人當真都對我極好?!?/p>
沈凌風一愣,揉了揉她松軟的發(fā)髻笑道:“你是我愛的人,愛屋及烏,況且我們沈家沒有欺負新婦的道理。”
流螢心頭登時升騰起一抹暖意,忙轉(zhuǎn)身將這些日子縫好的物件兒一樣樣拿給沈凌風看。
“這是給父親和母親做的鞋子,這是給長姐繡的帕子,這是小殿下用的小被子……”
流螢終于找到了自己擅長的東西,她沒讀過太多書,只識得幾個字,閑下來就幫爹娘打理酒肆。
人長得也不如京城那些貴女們嬌俏,手上還留著干粗活兒留下來的繭子。
她讀不懂詩詞歌賦,那些文縐縐的話語也不會說。
她只是繡工好,能干活兒,能吃苦。
此番靠在心愛之人的身邊,一樣樣拿起來絮絮叨叨說著。
沈凌風是大齊的柱國大將軍,麾下統(tǒng)兵十幾萬,外人面前何等的威風,此番卻笑瞇瞇的滿是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家娘子炫耀那些繡品。
直到流螢實在是說不出什么,慌亂的抬眸看向沈凌風,臉上掠過一抹嬌羞低聲道:“你是不是覺得妾身很煩?同你說這些?”
沈凌風笑著輕輕撫上她的臉低聲道:“不煩,就是有些不高興。”
流螢登時慌了神,沈凌風瞧著她這般老實不經(jīng)逗忙抓著她的手笑道:“你想到了父母,想到了長姐,連長姐肚子里的孩子都想到了,唯獨沒有想到為夫我?!?/p>
流螢嗤的一聲笑了出來,抿了抿唇卻轉(zhuǎn)身走進倒廈取了一個包裹出來。
這個包裹比之前所有的包裹都要大,流螢打開了包裹。
她拿出一雙剛縫好的繡著流云紋的靴子,四雙襪子,一件親手裁剪的中衣,甚至連束頭發(fā)的緞帶都縫了十幾條,腰帶都繡了六根。
沈凌風登時愣怔了去,這么多東西這都是什么時候準備的?不曉得她熬了多少個夜才做出來的。
一時間整顆心被什么填滿了,他翻開了腰帶上繡的字兒。
她不怎么識字兒,可這幾個繡上去的字兒卻明明白白刺進了他的眼眸。
“妻,阿螢,祝平安?!?/p>
這個螢字還是他手把手教她寫的呢。
沈凌風眼眶微微發(fā)熱,又翻開了另一根束發(fā)的緞帶。依然是“妻,阿螢,祝平安?!?/p>
流螢將頭埋進了沈凌風寬厚的胸膛:“妾身知道將軍馬上要開拔去邊地了。”
沈凌風緩緩閉了閉眼,緊緊擁著她。
她雖是內(nèi)宅女子,卻也敏感的察覺到了朝堂的風云變幻。
蕭家勢力太大,皇上不好控制。
這一次蕭家回來整修,西戎邊地的防護交給了沈家軍。
他是皇上的刀,他沒有發(fā)言權(quán)。
“將軍放心,家里二老交給妾身照顧,妾身定會盡心盡力?!?/p>
“將軍什么時候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