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儀宮氣氛壓抑到了極點,所有的嬪妃都定定看向榕寧。
畢竟她是貴妃娘娘,剛剛又得了皇上恩典,后宮管理大權盡數(shù)落在她的手中。
王皇后也就是頂撞了幾句皇帝,就被奪了這些管理后宮的權力。
此時這些嬪妃看向榕寧的眼神都變了不少。
王皇后就像是泥胎木塑的人一樣跪在了那里,也不說話。
秋韻和春分忙上去左右扶著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家主子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栗發(fā)抖,根本站不起來。
榕寧眉頭微皺,雖然極端討厭王皇后,可此時對于蕭澤的薄情寡義,榕寧卻很能與王皇后感同身受。
榕寧走到王皇后身后,躬身福了福道:“皇后娘娘且歇著吧,臣妾等告退。”
四周的妃嬪看著榕寧帶了個頭,紛紛起身同王皇后告退。
王皇后始終背對著這些人,頭都沒有回轉一下。
很快鳳儀宮的人走得干干凈凈,王皇后微垂著眉眼,兩只手緊緊攥成了拳,掌心的血都滲了出來。
她緩緩抬眸,眼眸間多了幾分戾色咬著牙冷冷道:“別得意得太早?!?/p>
“這才哪兒到哪兒呀?”
榕寧帶著一眾嬪妃退出了鳳儀宮,純妃跟在了她的身后,兩個人刻意放慢了腳步。
只等著走在最后的錢玥,錢玥即便是得了寵愛,也引起了四周嬪妃的猜忌。
錢玥本來頗有些孤僻,有些宮嬪在她面前也想要討好,卻被她冷漠的面孔拒之千里之外,大家也都不想討嫌紛紛避開。
錢玥就像暗夜中盛開的一枝怪異的花,孤獨且冷艷。
“站住!”純妃轉身看向緩緩走過的錢玥。
錢玥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,轉過身低著頭也不敢看自己表姐的眼睛,退后一步躬身規(guī)規(guī)矩矩行了個禮:“嬪妾給純妃娘娘請安?!?/p>
鄭如兒哪里管得上什么客套不客套,上前一把掐住她的手腕便朝著一邊滿是積雪的梅林走去。
鄭如兒是真的生氣了,走的步子有些急。
她雖然腿瘸了,可是走路卻也快,這個樣子顯得步調有些滑稽。
四周的嬪妃不禁停下腳步朝著這邊觀望。
沈榕寧緩緩退后了幾步,擋在了林間的入口。
那些嬪妃對上榕寧漫不經心的神態(tài),登時紛紛退開,誰也不敢與當今氣勢正盛的貴妃娘娘對著干。
榕寧裝作無意間賞著雪景,等在了梅林的入口處。
一邊的蘭蕊將暖爐送到了榕寧的手中,低聲道:“奴婢瞧著純妃娘娘是真的生氣了,不會出什么事吧?奴婢要不要進去瞧瞧?”
榕寧搖了搖頭道:“不必,她們表姐妹說說話也是好的?!?/p>
此時錢玥被自家表姐拽得頗有些狼狽,本來松松垮垮挽著的發(fā)髻此時完全散落,簪子也掉在了地上。
純妃將她一推,隨即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。
純妃低吼道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”
純妃死死盯著面前的錢玥,眼眸里滿是失望和憤怒。
錢玥挨的這一巴掌有點重,且臉頰都微微發(fā)紅。
錢玥看著面前已經憤怒到極點的表姐,臉頰的痛,哪里及得上心頭的痛,她淡淡笑了出來:“表姐切莫再打了,皇上怪罪下來,表姐也吃不了兜著走?!?/p>
純妃當時愣在了那里,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個她一直非常愛護的表妹。
純妃不禁咬了咬牙:“皇上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紈绔,愛的只是你這具身子,這一次你當真是太過自私了?!?/p>
“若是這一招稍有不慎,整個錢家人都得跟著你陪葬,你可曾想過他們的死活?”
錢玥微微垂下眼眸,眸色間掠過一抹傷痛,隨即輕笑了出來:“我既然進宮,就不想再過過去的生活。”
“這些日子發(fā)生的事情活生生教我重新做了一個人。”
“我既已進宮,我就要站在那最高處,表姐,我有什么錯?”
鄭如兒頓時說不出話來,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死死盯著面前的錢玥,下意識退后一步突然苦笑了出來:“最高處,呵,站得越高摔得越慘?!?/p>
“我當初讓你在桃花庵里再忍一忍,再忍一忍,不消一年的時光,我就能將你弄出去,可你呢?你在做什么?”
錢玥眉頭微微一皺,別過了視線,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道:“表姐入宮做什么,我入宮就做什么。”
“金釧死的那么慘,他們那么欺負我,毀我的容貌?!?/p>
“金釧是我的親人,我要報復,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?!?/p>
“況且我也想要在這后宮中站在高處,你不想過人上人的日子嗎?”
“表姐你不也處心積慮想要做貴妃嗎?怎么可以這般說我?”
錢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唇角勾起一個了然的笑容,看著鄭如兒:“表姐這般生氣,莫不是因為我與皇上行了茍且之事,威脅到的表姐和寧貴妃娘娘的地位?”
“表姐放心,我對付的是霜妃和王皇后,怕是也正好助了你們一臂之力?!?/p>
鄭如兒頓時愣在了那里,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表妹。
她突然覺得失望透頂,死死咬著牙看著面前的錢玥道:“你當真是沒救了!”
鄭如兒沒想到她竟是會這樣想,突然覺得好沒意思,輕笑了一聲:“在這后宮,你已走到現(xiàn)在這般地步,一切都要好自為之。還有好好做個人,別走著走著沒了人性?!?/p>
純妃轉身大步走開。
烈風刮過,將樹頭的積雪吹落下來,灑在了錢玥的臉上,她的臉頰一陣陣的疼。
她仰起頭靠在了一株梅樹上,那雪花落在了她的頭發(fā)上,臉頰上,一點點融化成了一滴淚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現(xiàn)在這一步,不甘心,憤怒,復仇的烈火。
不論怎樣她都辜負了表姐替自己的謀劃。
當初表姐身居東四所,也托付貴妃娘娘將她安置得妥妥帖帖。
桃花庵每天那么多做苦活累活的,很多女子的手都生了凍瘡,流了膿。
每天干不完的活兒,洗不完的衣服,提不完的水,唯獨她還能有自己的小院子,還能有稍微好一點的飯菜。
她知道表姐已經盡力了,可她要的遠遠不止于此。
她才不要躲在暗處,躲在她們的庇護之下。
她也不要隱姓埋名,金釧成了她人生中永遠避不開的噩夢。
她要活著,她還要活得好好的,她要————寵冠六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