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燦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統(tǒng)統(tǒng)寫完后,整個人趴在了地板上,那雙手早已經(jīng)鮮血淋漓。
他像一團被人丟棄的抹布,大口大口的喘著氣,光是看那背影就能覺察出渾身的絕望。
便是一邊見多識廣的小成子,此時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主子。
這若是真的,簡直喪盡天良。
居然能將別人的文章強行占為己有,還將一個才華如此橫溢的青年折磨成這種地步,這世上還有天理嗎?還有天道嗎?
沈榕寧深吸了一口氣,果然是張瀟送給她的一份大禮。
畢竟《陳平三問》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,若是真的被她掀翻了這個秘密,整個王家的聲譽必然會受損,到時候且看鳳儀宮那位該如何應(yīng)對?
小成子不禁低聲問道:“主子,王家那嫡長子實在是太可恨了,要怎么將此件案子送到皇上面前亦或是宗人府面前?”
畢竟王家是皇親國戚,王衡又是國公爺。
他的兒子做出此等惡劣的事情,想必這事兒還得請皇上或者是宗人府那邊處置。
要知道王昭是王衡最器重的孩子,也是王衡老來得子。
他比王皇后的年月要小太多,王家倒是有幾個平庸的庶子,都端不上臺面。
王夫人老年鐵樹開花,生下這么個孩子,如珠如寶的養(yǎng)大。
又是嫡子,自然愛重的很。
想要揭露此人的罪行,那就得請皇上出面。
哪知沈榕寧緩緩搖了搖頭。
“此件事情不宜操之過急,皇上和宗人府那邊什么都不能說,等一個時機?!?/p>
小成子愣在了那里,卻又不敢說什么。
自家主子運籌帷幄,謀劃穩(wěn)妥,這是他們有目共睹的。
主子說現(xiàn)在不能揭發(fā)這件事,那就不能揭發(fā)。
沈榕寧有自己的考量,如今王昭剛剛被蕭澤欽點為狀元郎。
此時王家風(fēng)頭正盛,這些都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他們沈家已經(jīng)激起了蕭澤的不滿。
現(xiàn)在沈榕寧也看出來了,蕭澤這是拉著王家來拆他們沈家。
在這個時候?qū)⑦@個案子遞出去,不光是打了王家的臉,而是狠狠抽了蕭澤一耳光,讓蕭澤的顏面何存?
要知道王昭的狀元還是蕭澤親筆點的,此時將這件事偷偷告訴蕭澤,蕭澤必然會將事情壓下去。
畢竟那樣剛愎自用的一個人,讓他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,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。
況且又是由沈家提出,蕭澤都不一定相信這件事情。
畢竟沈家和王家水火不容,這個時候即便是要翻這個案,也得想辦法將這案子在整個大齊攪動得天下人人皆知,到時候蕭澤不得不認真面對才行。
沈榕寧嘆了口氣,看向了面前跪趴在地上的王燦:“你的母親已經(jīng)被本宮的人找到,并且妥善安置起來,這一點你且放心?!?/p>
“你如今想不想見自己的母親,想見,本宮繼續(xù)為你們安排?!?/p>
王燦身體微微一僵,緩緩抬起頭感激萬分地看著面前的寧貴妃。
他嘴里也不知說些什么,不停的給沈榕寧磕頭。
沈榕寧擺了擺手,又命人將幾張新的雪紙送到王燦的面前。
王燦寫了起來。
沈榕寧看過后,眉頭微微一皺。
王燦竟是不想見自己的母親?
沈榕寧頓時明了緩緩道:“也罷,你如今且住在城南的院子里暫住?!?/p>
“一定要低調(diào),不可隨意出入?!?/p>
“你是本宮的重要證人,本宮自會給你翻案。”
王燦又磕了幾個頭,被小成子帶了出去。
蘭蕊蹲在地上,將方才地上王燦蹭著的血跡一點點擦干凈,不禁嘆了口氣:“沒想到這篇曠世奇文竟是出自此人之手?!?/p>
“若是沒有這一場大火,沒有這些毒害,自然是個不世出的大才子?!?/p>
“不曉得周太醫(yī)能不能治好他?”
沈榕寧緩緩搖了搖頭:“還得自救,況且你也瞧見燒成那個樣子,又如何救他?”
“他自己心頭也是卑微至極,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認了。罷了,這件事情再等等看。”
沈榕寧看向了蘭蕊道:“一會兒讓小成子送信給沈家?!?/p>
“讓他轉(zhuǎn)告李云兒一句話,從今天開始,沈家軍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。”
“還有那些李云兒說得沈家軍的謀劃,要盡快實施。”
蘭蕊心頭咯噔一下:“娘娘,這是何意?”
“如今西戎邊地一片祥和,北狄也與咱們結(jié)盟和親,沈?qū)④姂?yīng)該不會遭遇什么事情吧?”
沈榕寧眼眸緩緩瞇了起來:“正因為邊地?zé)o戰(zhàn)事,所以阿福那邊才算是真正的威脅開始了?!?/p>
“若是本宮沒有猜錯的話,蕭澤必然會找機會拿走沈家手中的兵權(quán)?!?/p>
“這一次怕是難以像前一次那樣客客氣氣地過渡兵權(quán)?!?/p>
“這次一旦交出兵權(quán),沈家人的命也就捏在了蕭澤的手里?!?/p>
沈榕長嘆了口氣,緩緩轉(zhuǎn)身看向了窗外:“這就是武將的悲哀。”
“高鳥盡,良弓藏,狡兔死,走狗烹?!?/p>
“不過這兵權(quán)能不能交得出去,那也不能由著皇家隨意拿捏?!?/p>
“當(dāng)年白將軍赴死,被滿門抄斬,那也是兵權(quán)交到了皇上的手中?!?/p>
蘭蕊頓時臉色發(fā)白,嚇得說不出話來。
照此看來,難不成沈家與皇族攤牌的日子就到了?
她陡然想起了曾經(jīng)皇上是怎么對付蕭家的。
接著將蕭家從上到下血洗了一遍,如今蕭家的勢力全部落在了皇上的手中。
難不成蕭家的命運又要再一次原原本本地落在沈家身上?
可沈家與蕭家很不一樣啊。
蕭家畢竟張揚了一些,甚至要推翻皇權(quán),而沈家如今兢兢業(yè)業(yè),沒有絲毫忤逆的意思。”
沈榕寧嘆了口氣道:“當(dāng)真是君叫臣死,臣不得不死?!?/p>
蘭蕊忙躬身磕頭:“奴婢這就轉(zhuǎn)告小成子,讓李將軍快速返回車旗城?!?/p>
傍晚時分,血色殘陽籠罩了整座京城。
十幾匹戰(zhàn)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,沖出了北城門,朝著北邊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李云兒經(jīng)常隨著他的父兄走鏢,走夜路也習(xí)以為常,她此時身邊還帶著沈家的護衛(wèi)。
張瀟沒有跟上來,因為突發(fā)的一件事情張瀟不得不去江南。
此時李云兒歸心似箭,想盡快回到車旗,將路上遇到的這些情形稟告給沈凌風(fēng),好讓沈?qū)④娪袀€準(zhǔn)備。
李云兒趁著夜色帶人離開了京城,不多時來到一處山谷前,她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