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氏焦急地看向了秦老夫人。
上首的秦老夫人卻遲遲沒有開口,手臂搭在了桌子上,指尖緊緊攥起,眼底神色分明是無奈。
“老夫人?!?/p>
門外小廝來傳話。
秦老夫人眼皮一跳,只聽小廝進門:“王府那邊將四姑娘記做嫡女,養(yǎng)在了鎮(zhèn)王妃膝下,鎮(zhèn)王替四姑娘在皇族那邊要了個郡主身份,半個時辰后花轎就要抬過來了?!?/p>
“郡主?”秦氏不淡定了,隱隱約約覺得事有些不妙:“王爺這究竟是什么意思,四姑娘一個庶出怎么就成了郡主了?”
展萬凌的臉色異常難看。
在場的人都能明白,鎮(zhèn)王府壓根就不是沖著妾身份來的,十有八九就是平妻!
誰有膽子敢讓王府郡主做妾?
秦氏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(wěn),秦芳瑜見狀趕緊將秦氏扶坐在椅子上,一旁的秦老夫人臉色同樣很難看,擔(dān)憂地看向了展萬凌:“凌兒……”
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展萬凌身上。
秦氏急了:“凌兒,今日是迫不得已,你就善良大度些,為了瑾瑜,也為了腹中孩子著想,點頭同意了吧,總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?!?/p>
展萬凌紅了眼,指尖下的帕子攥緊了,單薄的身子在顫抖,若不是丫鬟撐著,就怕是要卸了力,坐都坐不穩(wěn)了。
小腹處猛地一緊,展萬凌皺起眉頭,面上露出惶恐,下意識地捂著肚子,秦氏見狀趕緊說:“你才兩個月,不會這么嬌氣的,凌兒,瑾瑜的性命還掌握在你手里呢?!?/p>
“凌兒,此事只能委屈你了?!?/p>
“侄兒媳婦,你還好吧?”
耳邊一堆人圍著她。
展萬凌的臉越來越白,耳朵嗡嗡的,兩只手緊緊的抓住了扶手,下半身止不住的往下滑落。
下一瞬
一道清麗聲音響起。
“凌姐姐!”
展萬凌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,側(cè)過頭,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抹錦衣長裙沖進來。
“快把凌姐姐扶進去,來人,讓太醫(yī)進去,一定要保住孩子!”
“是?!?/p>
眾人恍過神,驚訝地看著來人。
竟是太子妃。
錦初冷了小臉,握住了展萬凌的手:“你放心,有本宮在一日,他鎮(zhèn)王府的花轎休想進來!”
展萬凌張張嘴想要說什么,錦初安慰她:“別多想,好好休息,孩子最要緊?!?/p>
對方無聲地說了句謝謝。
“紅梔,你進去守著?!卞\初命令道。
紅梔點頭。
眾人對著錦初行禮。
“給太子妃請安。”
錦初冷臉不語。
一旁的秦氏急了:“太子妃,鎮(zhèn)王府的花轎馬上就要抬過來了,若是不開門,瑾瑜怎么辦,萬一鎮(zhèn)王激動之下對瑾瑜做了些什么……”
“閉嘴!”錦初驟然拔高了聲音怒斥,一雙冷眸緊緊盯著秦氏,寒氣襲來,竟嚇得秦氏腳下一軟,張張嘴從喉嚨里也發(fā)不出半個字音來。
錦初坐在了最上首位置后,才道:“都起來吧?!?/p>
“謝太子妃。”
錦初看向了秦老夫人,視線緩和了三分,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冷凝:“秦瑾瑜是生是死,只能有一個妻,凌姐姐生,他生,凌姐姐死,他也得跟著死!”
“太,太子妃……”秦老夫人從未見過這般盛怒之下的太子妃,一時錯愕。
秦氏卻是哭得差點兒昏厥,腳下一軟跌坐在地,錦初沒有理會,對著門外的侍衛(wèi)吩咐道:“傳本宮令,秦侯夫人動了胎氣,鎮(zhèn)王爺若要強行將四姑娘嫁進來,那就請鎮(zhèn)王給秦少將軍留個全尸!”
話音落,在場倒吸口涼氣,都被錦初的話給驚到了。
秦老夫人被錦初的話驚得身子陣陣發(fā)軟,張張嘴想說什么,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。
最是無情帝王家,莫過于此了。
錦初冷臉不語。
大廳內(nèi)安靜如雞。
片刻后紅梔一臉慌張的走了出來,錦初一抬下巴:“有什么話直接說!”
“是侯夫人見紅了,脈象不穩(wěn),怕是……”紅梔欲言又止,面露難色,錦初怒急,拍案而起:“將此事傳出去!鎮(zhèn)王府逼婚,侯夫人見紅,生死不明。”
“是。”
隨后錦初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老夫人:“老夫人,本宮原以為凌姐姐嫁進來,會和和睦睦,她被展家奉做掌上明珠,一輩子沒吃過苦頭,沒受過半點委屈,到了秦家,你們是怎么對待她的,全家都在逼她納妾?”
秦老夫人面露羞愧。
錦初冷臉視線凌厲地在場四周掃了一圈,憤憤地摔袖:“傳令下去,一定要保住孩子,不論用什么藥,缺什么盡管入宮去取,誰敢阻攔,不必客氣!”
話音落外頭傳花轎來了。
錦初冷笑:“讓全城的百姓都來看看,四姑娘是如何死纏爛打的,差點逼死原配的!”
錦初一開口,沒有人敢反駁。
幾乎整個太醫(yī)院的人都來了,十幾個禁衛(wèi)軍守在門口,紅梔飛霜一個在里面看著,一個在外頭守著。
廊下很快就熬藥,陣陣藥味撲鼻而來。
濃濃刺鼻。
秦老夫人這才恍然,剛才展萬凌不是裝的,而是真的肚子疼,動了胎氣!
秦氏哆哆嗦嗦一個人也不敢說。
門口花轎落地
四姑娘滿懷期盼的坐在花轎內(nèi),今日她來已經(jīng)做好了心里準備,但她現(xiàn)在身份不同了,是王府嫡女,是郡主。
即便惹得秦家人不高興,可那又如何?
時間長了,她定能籠住這些人的心,尤其是秦瑾瑜。
若是郢弟上位,那嫡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,這樣一想,四姑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。
“還真把花轎抬來了,這四姑娘臉皮也太厚了?!?/p>
“我聽說侯夫人動了胎,都是被四姑娘氣的。”
“侯夫人成婚不易,好不容易懷上子嗣,卻被人上門逼婚,背靠王府撐腰,人怎么可以不要臉成這個樣子?”
“我呸!下賤貨。”
“展將軍家忠心為國,代代鎮(zhèn)守邊關(guān),膝下就這么一個獨女,居然還被人上門欺負,鎮(zhèn)王府真是不要臉!”
耳邊倏然傳來了一陣陣辱罵聲,四姑娘有些發(fā)懵,手里還攥著一柄玉如意,她指甲死死扣住了玉如意,揚聲喊丫鬟:“外頭是怎么回事兒?”
“郡,郡主,奴婢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多了這么多百姓,哎呦!”丫鬟驚呼。
百姓們手里拿著爛菜葉,臭雞蛋,小石頭子紛紛朝著花轎這邊砸過來。
“怎么了?”四姑娘隔著簾子問。
丫鬟道:“郡主,這些百姓砸咱們花轎,咱們被堵在了秦家門口,奴婢還看見了禁衛(wèi)軍守在秦家門前,聽,聽說是太子妃來了?!?/p>
太子妃三個字像是一擊重錘狠狠地敲在心口,四姑娘臉色微變,顧不得許多,撩起紅蓋頭。
花轎四周就像是下雨一樣,噼里啪啦作響,臭味也在花轎四周彌漫開來,熏得四姑娘差點兒就吐了。
直到王府的陪嫁侍衛(wèi)動了刀驅(qū)趕,敲擊花轎的聲音才停了。
“郡主,這幫人太過分了?!毖诀叨宥迥_,帶著哭聲。
四姑娘深吸口氣,撩起紅蓋頭掀開簾子站了出來,露出了一張絕美容顏,環(huán)顧一圈,精美的花轎已經(jīng)不能再看了,全都是狼藉。
她委屈地看向了四周:“諸位父老鄉(xiāng)親,不是我強行嫁入,實在是有原因的?!?/p>
“能什么原因?”有人問。
四姑娘吸了吸鼻子,帶著哭腔:“是秦少將軍許了我承諾,我們是真心相愛的,我等了他多年……”
美人一落淚,哭唧唧地將責(zé)任推給了秦瑾瑜,百姓們反倒是安靜下來了,四姑娘見狀趁機繼續(xù)說:“我一個女兒家壞了名聲,又有什么法子呢,只能嫁過來,父親疼我,給了我郡主身份,也并非施壓,而是要讓秦少將軍履行承諾,僅此而已,難道也是我的錯?”
“這么一說,好像這位四姑娘也是無辜的,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她一個小姑娘哪有權(quán)利做主?”
“瞧著四姑娘的模樣,傾國傾城,秦少將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說不定真的許諾了四姑娘?!?/p>
百姓的輿論開始倒戈。
四姑娘眼眶含淚,緊咬著唇委屈模樣。
“這么說,全都是秦少將軍的錯,承諾了又不肯兌現(xiàn),白白讓四姑娘遭受委屈?!?/p>
“其實,也不怪秦少將軍,那時我們彼此都以為對方是普通身份,他對我而言,說是進京趕考的學(xué)子,我并不知他已有了妻子?!彼墓媚锎鬼?,拿著帕子擦拭眼角。
美人落淚,楚楚動人,誰看了不憐惜?
“敢問四姑娘是什么時候認識的秦少將軍,又是何時秦少將軍許下承諾,可有人證,可有物證?”
秦家大門敞開
錦初走了出來,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四姑娘;“四姑娘不必哭哭啼啼,你慢慢說,若是真的,本宮替你撐腰做主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