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暖沐浴出來,便趴在桌子前,在布料上畫了起來。
布料剪了之后會起毛邊,她自己沒有噴漿工具,直接在布料市場找專業(yè)的人噴過漿。
好在,這幾年她還時常陪厲嘉許做剪紙手工,在剪紙方面,倒也沒那么手生。
她動作流暢地畫著。
可能是因為早上暈車昏倒進了醫(yī)院,她今天的狀態(tài)不是特別好。
腹部有些微微的痛意。
剛查出癌癥的時候,她是不相信的,她覺得她平時都挺正常的,也從未有過痛感。
唯一一次肚子疼得難受,去了一趟醫(yī)院,但查出了癌癥。
生命真的很無常。
醫(yī)生也說了,等疼的時候,就是很嚴重的情況。
所以,自從查出來之后,她便時常能感覺到疼痛。
盛暖起身,去吃了幾粒藥,稍微緩和了一些,她便繼續(xù)開始工作。
大約十幾分鐘后。
叮的一聲。
有人推開了房門。
她扭過頭,厲庭舟已經邁步進來了。
她眸孔收緊,眉頭跟著蹙了起來。
厲庭舟裹著一臉寒意進來。
暗色的瞳孔在她的桌子上一掃而過。
盛暖低下頭,沒搭理他,繼續(xù)在布上畫著。
厲庭舟眼眸色澤冷淡,英俊的五官淡漠至極。
他都主動找過來,她連招呼也不打一聲。
片刻后,他點了一支煙。
盛暖聞到淡淡的沉香味,手上的動作滯了一下,便恢復正常。
厲庭舟倚在一旁,片刻后,淡淡地說了句:“打算離家出走到什么時候?”
嗓音低沉卻渾厚,帶著低沉的沙啞,生動好聽。
盛暖低著頭。
臥室里安靜得只能聽到鉛筆在布料上摩擦的沙沙聲。
厲庭舟見她無動于衷,煩躁地將未抽完的煙頭摁在煙灰缸里,迅速抽走她手上的鉛筆,丟在桌子上,捏住她的下巴,將她的臉掰過來。
“非要鬧,是嗎?”
盛暖眉目都是淡淡的,美眸之中帶著淺淺的濕意。
厲庭舟的心臟微緊。
片刻后,他才松開她的下顎。
“結婚證的事,我問過爺爺了,與你無關?!?/p>
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裝著戒指的絨盒。
把里面的鴿子蛋取出來,拉過盛暖的手,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。
鉆石閃耀著迷人的光芒……
盛暖想到了曾經。
家世和才貌并存的他,有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孤傲。
高高在上。
觸碰不著。
她永遠無法忘記,十六歲那年的那個深夜。
暮色中,路燈的光圈撒著他身上,映襯得他如同神祇一般。
驚恐當中的盛暖,都還沒有反應過來,他已經將圍困她的幾個惡魔打得滿地找牙,落荒而逃。
他脫下風衣,朝盛暖走來。
他闖進了盛暖的視野。
自那之后,盛暖的目光,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。
她不自量力地以為,她耗盡畢生之力,終有一天能走進他的心里。
可惜……
他的那顆心,早被別人占滿。
如果是這七年中的任何一天天,厲庭舟能送給她一枚鉆戒,她一定會歡喜得不知所以。
只是現在她不需要了。
她正想取下戒指,厲庭舟卻拿起了她的手機。
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,過了一會兒,他將手機遞給她。
“試試吧,這枚戒指也能發(fā)聲?!?/p>
盛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頁面,與那晚葉淮遠幫她下載的軟件頁面是一樣的。
她怔愣片刻。
厲庭舟把手機塞到她手里,彎腰將桌上的布料收起來,塞進行李箱。
她站起來,去按住了他的手。
她打著手語,“我不回去?!?/p>
厲庭舟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,面含慍怒,“我親自來接你回家,你還想怎樣?”
語畢。
厲庭舟的手機響了。
他從西裝褲兜里掏出手機,見是許書意打過來的電話,他立刻接起。
“我是許書意的主治醫(yī)生,請問是厲庭舟嗎?”
對方聲音很急。
厲庭舟立刻皺起眉頭,“書意她怎么了?”
“許小姐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,傷口裂開,失血過多,上次你調來的存血不夠了,能不能麻煩你再調一袋血過來?!?/p>
“知道了,我馬上安排?!?/p>
厲庭舟掛掉電話,立刻又撥了一通電話出去。
人也匆匆往外走。
沒一會兒,房門合上。
徹底隔絕了盛暖的視線。
關門時發(fā)出的聲響,把盛暖的思緒拉了回來。
她低頭看向無名指上的戒指。
取下。
放進厲庭舟留下的盒子。
她覺得自己很可笑。
厲庭舟第一次向她說軟話。
剛剛差點以為他是認真的。
也差點以為他給她買發(fā)聲鉆戒,是介意其他男人送她發(fā)聲項鏈。
她將布料拿出來,繼續(xù)低著頭畫了起來。
厲庭舟在路上,安排人加急送了血源過去。
等他到了醫(yī)院,許書意已經從急救室里出來了。
這會兒,整個人看著十分虛弱。
厲庭舟坐到床邊,上去就握住她的手,語調溫柔又關切,“怎么會摔跤呢?”
“我去洗手間,不小心腳滑了一下,庭舟,我真的好沒用啊,總在給你添麻煩?!?/p>
許書意一臉愧疚。
厲庭舟看向她重新包扎過的傷口,顫聲問了句:“疼嗎?”
許書意抿著嘴,眼淚一下子灌滿了眼眶。
她輕輕地點點頭。
厲庭舟伸手,拂去她的淚水,“怪我不好,沒早點過來照顧你,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,留下來陪你?!?/p>
“暖暖已經回來了,你不回家的話,她會不會生氣?”
厲庭舟剛剛專程去接了盛暖,還把戒指送給她,她還給他擺臉色,煩躁地說:“隨便她。”
許書意心里暖暖的,看來,厲庭舟還是更在意她。
“庭舟,你不能總是對暖暖這么冷淡,女人的心很脆弱,你這樣會令她傷心的?!?/p>
“傷心?”厲庭舟冷笑,他可從來沒見過她傷心,“她不會的,不說她了,餓了嗎?我去給你買點吃的?!?/p>
……
第二天一早,盛暖帶著戒指回到西山別墅。
張媽見她回來,高興極了。
“太太,昨晚先生知道你出門了,馬上出去找你,一整晚都沒有回來,是不是一直陪著你?”
張媽眉開眼笑的。
盛暖的表情卻僵成一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