翫駕!”
“噠噠噠!”
一行快馬在官道上疾馳,騎隊中的月青凝風塵仆仆,眼眶中布滿了血絲,連身上的青衫都被灰塵泥垢沾染得污穢不堪。
官道盡頭有一座雄偉的城郭拔地而起,寬廣高聳,巍峨雄偉。
那就是郢國的都城。
月青凝一路上除了睡覺就是趕路,緊趕慢趕的才回到都城,為的就是早日見到娘親。
她已經(jīng)和娘親分別多年,這些年在乾國當暗樁,無時無刻不想著娘親。但為了身份保密,在極為偶爾的情況下才能寫信回國,相思掛念之情在看到都城的這一刻越發(fā)濃郁。
離京城越來越近,官道上的人流也越來越多,但城門口并沒有迎接公主回京的禮部車駕,更沒有皇室的儀仗,與往日并無二致。
柳涯苦笑一聲,邊關大敗,朝堂在盡可能地掩蓋消息,消除敗仗對軍心民心的影響,又怎會派人出城相迎?
騎隊中的南宮牧默然不語,這一刻他大概明白月青凝在郢國有多么不受寵了。
堂堂九公主,在敵國當暗探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家,皇帝竟然都不派人出來接一下。
若不是月青凝親口承認,南宮牧都不相信她是郢國公主。
月青凝卻面無表情,這一幕早在她的預料之中,但她并不在乎,只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娘親。
目光偏轉(zhuǎn),月青凝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官道側(cè)邊有一座涼亭,四周停留著一隊披甲禁軍,有一道人影駐足而立,似乎是在遠遠的望著自己。
“咦,是禁軍?”
南宮牧也注意到了異樣,好奇道:
“皇帝派人來接你了?”
“接我?怎么可能,死對頭罷了。”
月青凝目光微寒,遠遠就認出了那個人是誰,改變方向朝涼亭駛?cè)ィ?/p>
“你們在此地等我,我去會會他!”
青衫策馬,一人直奔涼亭。
涼亭中站著的是位男子,看面容與月臨淵竟然有幾分相似,穿著一身錦衣,還繡著些許月紋。
“九妹回來了,三哥特地在這等你。”
男子微微一笑:
“多年不見,倒是大姑娘了,到底是皇室公主啊,有傾國傾城之貌,怪不得乾國都說你是京城第一美人。
呵呵?!?/p>
郢國三皇子,月臨寒,月臨淵的親哥哥!
“自然不能辱沒了皇室的名聲。”
月青凝直視著月臨寒的眼眸:
“你在這等我,應該是有什么話要說吧?”
“嗯?!?/p>
月臨寒淡淡地應了一聲:
“你知道,從小我和七弟的關系就很好,他死了,我很難過。今天我想告訴你,這筆賬我會算在我的頭上?!?/p>
“憑什么?”
月青凝眉頭微皺:
“月臨淵是戰(zhàn)場失利,被敵國所殺,此事與我何干?”
“我知道人是洛羽殺的,但直覺告訴我,此事與你脫不了干系?!?/p>
月臨寒面無表情的說道:
“所以,這筆賬我們以后慢慢算?!?/p>
如此不講道理的話語讓月青凝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:
“隨便你,你想玩,我奉陪到底?!?/p>
“呵呵,到底是長大了,說話都硬氣了不少。”
月臨寒嗤笑一聲:
“你以為這里還是閬東道?這里可是大郢國都,整個京城除了太子,還沒人敢這么跟我說話?!?/p>
“別人不敢,我敢?!?/p>
既然話已經(jīng)說開了,月青凝也沒什么好怕的,冷笑道:
“當年你們兩欠我的,我會一點點討回來!”
“很好?!?/p>
月臨寒并沒有發(fā)怒,而是輕笑一聲:
“剛剛那句話我送給你,奉陪到底!”
……
月臨寒帶著禁軍護衛(wèi)走了,兄妹倆時隔多年再次相見并沒有其樂融融的景象,反而是劍拔弩張,不歡而散。
這一幕被遠處的南宮牧盡收眼底,他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,但明顯感受到氣氛很差。
實在忍不住的他終于看向柳涯:
“當年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,皇室子弟之間怎會有如此深仇大恨?”
如果月青凝是男的他還可以理解,皇室子弟之間為了爭奪太子之位,一心致對方于死地情有可原,但一個女子,還是最小的妹妹,何必走到這般地步?
“唉,其實這在朝堂上不是什么秘密?!?/p>
柳涯苦笑一聲,緩緩道來:
“當年公主殿下的母妃只是一個小小宮女,無意間被皇帝寵幸,竟就有了生孕,而后便被封為嬪妃,誕下九公主。
其實這本是一樁喜事,皇室添個公主,宮女成了妃子,皆大歡喜。
但事情壞就壞在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容貴妃當時也有身孕,即將為陛下再生一子。
結果九公主出生,容貴妃卻難產(chǎn),孩子沒保住。
所以容貴妃就覺得是九公主的降生奪走了她孩子的氣運,是她們母女倆害死了她的第三個孩子。
從那之后容貴妃便一直針對她們母子倆,想置其于死地,她本就深得帝心,多次在陛下耳旁吹枕邊風,久而久之公主殿下她們母子倆自然就不受寵了,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被逐出了皇城,在宮外生活?!?/p>
“原來如此?!?/p>
南宮牧默然點頭,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啊,可又有什么辦法呢?
這天下弱肉強食,皇城之內(nèi)何嘗不是如此?
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罷了。
眾人沉默間,月青凝重新回到了騎隊中,神情很平靜,好像早就猜出此次回京不會那么輕松。
“咳咳?!?/p>
柳涯輕聲問道:
“公主殿下,您是先入宮面圣還是先回府?”
“父皇若是想見我,早就派人來迎了,如今來的是月臨寒,入宮就是自討沒趣?!?/p>
月青凝馬鞭一揮:
“走吧,先回去看娘!”
……
眾人一路疾馳進了京城,穿過擁擠的人流直奔城西一角。
受不受寵在這一點就能看出來,明明是妃子,可月青凝與娘親卻不住在宮里,而是在宮外單獨建了一座府邸。
旁人覺得這是莫大的冷落,可月青凝卻覺得極好,反正她很討厭宮里的氛圍,更討厭那些趨炎附勢、爾虞我詐的小人嘴臉。單獨居住反而舒坦自在。
可等騎隊駛?cè)敫∷诘哪菞l街巷時眾人卻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了,因為府門口竟然高懸白旗,屋檐上挑著大白燈籠,府中的婢女下人全都跪在門口。
一向心如止水,波瀾不驚的月青凝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慌亂、驚恐的神情。
戰(zhàn)馬還沒停穩(wěn),月青凝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,呆若木雞地看向府內(nèi)。
靈堂,是娘親的靈堂。
月青凝如遭雷擊,顫抖著發(fā)問:
“怎么,怎么回事?”
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發(fā)抖:
“娘娘,娘娘在三天前,病逝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