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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4章絕望中的怒火

嘉隆關(guān),南城墻。

“咣當咣當!”

“砰砰砰!”

一團團火光在努力驅(qū)散四周夜色,哪怕是大晚上的依舊有許多民夫在干活。

瘦骨嶙峋的肩膀被拉石的麻繩磨出了一道道血痕,手腳帶著的鐐銬咣當作響,人人臉上帶著麻木之色。

嘉隆關(guān)總共有兩三千修城的民夫,雖然不至于所有人都不眠不休、晝夜不停地修城,但每天晚上總會有一些倒霉蛋不能睡覺被強迫干活。

值夜的奴軍懶散地靠在地上,時不時的還痛罵幾句:

“你們這些懶貨,都給我麻溜點!天亮之前修不好這幾座箭頭你們都得掉腦袋!”

“那個死老頭!別他媽在地上賴著!站起來干活!”

“啪啪啪!”

“快點,再快點!”

鞭子抽得他們皮開肉綻,敢怒而不敢言,只能硬著頭皮、餓著肚子干活。

“這些個奴人真是倒霉啊,修城得累死,不修得被我們打死。

唉,可憐噢?!?/p>

“咋的,同情他們?實在不行你去修城?”

“同情個屁!老子純純看戲,誰敢不聽話就抽幾鞭子,拿捏別人生死的感覺真好啊。”

“哈哈哈!”

奴軍們哄笑出聲,眼神中帶著嗜血的殘忍。

說起來他們都是從其他各國逃亡來的,要么身犯死罪、要么走投無路,哪知道到了奴庭參加奴軍,搖身一變就成了人上人。

在羌人眼里他們是聽話的狗,可和三州遺民比起來可不就是人上人嘛。

一人突然好奇地問道:

“哎,聽說今晚所有百戶以上軍官都被莊千戶叫走喝酒了,有啥喜事嗎?”

“害,這你都不知道?”

帶隊的黑臉標長翻了個白眼:

“前幾天莊千戶和王千戶在關(guān)外劫了一批貨,在黑市上足足賣了一萬多兩,發(fā)了一筆橫財。

這不得把手底下的將校叫過去喝酒吃肉?弄不好還有女人嘞?!?/p>

“媽呀,一萬多兩?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銀子?!?/p>

年輕軍卒聽得眼冒金星,羨慕無比:

“還是當官好啊,當了官還能找女人,我這輩子還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?!?/p>

“可恨啊,這些當官的撈銀子玩女人,咱們卻得在這值夜。

媽的?!?/p>

標長卻罵罵咧咧起來:

“等哪天我當了千戶,每天都得玩上三個女人,天天不重樣!”

“呦呵,頭還有這本事?你都四十了,只怕是有心無力吧?”

“哈哈哈!”

夜色中再度響起一陣哄笑,葷段子在這些大頭兵嘴里猶如家常便飯。

“大晚上的,笑什么呢?”

忽有一道冰冷的喝聲傳來,夜色中走出一支隊伍,人人高舉火把,手握長槍,帶隊的竟然是莊偉!

“參見千戶大人!”

奴軍嚇得一哆嗦,個個挺直腰板,黑臉標長更是一臉諂媚地迎上去:

“沒笑什么,沒笑什么。大人不是在喝酒嗎?怎么到這兒來了。”

“怎么,我不能來巡邏?”

莊偉目光微凝,冷聲道:

“我好像聽到玩女人三個字。怎么,你們是值夜來了還是逛青樓?”

“啪啪!”

邊上一名親兵上去就是兩巴掌,破口大罵:

“玩忽職守,該當何罪!”

標長黝黑的皮膚迅速浮現(xiàn)出兩道鮮紅的巴掌印,面露慌亂:

“大人饒命,小的們就是講些葷段子解解乏,一直在盯著民夫干活,從未偷懶啊?!?/p>

“解乏?”

莊偉眉頭微挑:

“我看你們分明就是玩忽職守!死罪一條!

拖下去,全砍了!”

“死,死罪?”

十幾名奴軍全都蒙了,怎么講幾句葷段子就是死罪了?

標長臉都嚇白了,哆哆嗦嗦:

“我們,我們是王千戶麾下,大人您,您沒權(quán)利處置我們?!?/p>

“噢?我管不了你們?”

莊偉面無表情地近前一步,嗓音細弱游絲:

“忘了告訴你,你們的王千戶已經(jīng)死了。”

“噗嗤!”

在黑臉標長瞳孔驟縮的瞬間,一柄短小的匕首狠狠扎進了他的咽喉,鮮血飛濺。與此同時其他軍卒紛紛動手,將值夜的奴軍殺了個干干凈凈。

正在干活的民夫全都傻眼了,啥情況?奴軍自相殘殺了?

接下來更讓他們震驚的一幕出現(xiàn)了,夜色中涌出數(shù)百黑衣人,人人套著一件輕甲,手握彎刀,沖過來將他們手上的鐐銬腳鏈全都砍斷。

“這是?”

歷經(jīng)磨難的民夫們怔怔抬頭,這些黑衣人里面好像有一些人白天還是修城的民夫啊,當時看起來老實巴交,現(xiàn)在怎么兇神惡煞的。

鐐銬被砍斷,他們體會到一種自由的感覺,眼神中出現(xiàn)一抹光亮。

“奴庭三州的同胞們!”

一聲朗喝吸引了他們的目光,呂青云一步步走到空地前方,環(huán)視全場:

“我叫呂青云,隴西血歸軍主將!”

“呂青云!他竟然就是血槍呂青云!”

“據(jù)說隴西邊軍中有不少咱們奴庭逃過去的難民投軍,他就是官階最高的將領(lǐng)!”

“他怎么混到嘉隆關(guān)來了?想干什么?”

民夫們議論紛紛,不少人都露出一抹崇拜、外加疑惑的表情。

這些年隴西崛起,呂青云的名頭不可謂不響,畢竟是從奴庭走出去的悍將。

呂青云目光灼灼地掃過一大片茫然的臉龐:

“看看你們身上的鐐銬!看看腳下的血痕!看看那些倒在羌人鞭下的同袍!

奴庭三州被壓迫得太久了!

我們生來就不是奴隸,不該被當成豬狗驅(qū)使!”

他握緊手中的蒼刀,聲音陡然拔高:

“羌人奪我們的糧,燒我們的屋,將我們的妻女擄為奴隸!奴軍這群畜生更是給羌人當狗,對我們痛下殺手!

這樣的日子你們還沒過夠嗎!”

人群中響起壓抑的抽泣,無數(shù)拳頭在黑暗中攥緊。

他們早已過夠了這樣的日子!

呂青云刀鋒輕挑,指向地面那一堆兵器:

“如果過夠了這樣的日子,就拿起長槍彎刀,跟著我,宰了這幫雜碎!”

嘉隆關(guān)內(nèi)駐軍六千,呂青云只帶了三百人入城,莊偉麾下能用的也只有三百人,敵我雙方兵力差距是十比一!

想要贏!這些民夫就是最大的助力!

“叮叮叮!”

“咚咚咚!”

“敵襲!敵襲!”

就這么片刻的功夫,城內(nèi)已經(jīng)響起了一陣陣示警的號角,凄厲的聲響劃破夜空,滿城震動。

街道上傳來陣陣怒吼,似乎有無數(shù)羌兵、奴軍正在沖殺而來:

“敵襲敵襲!包圍城門口!將入侵之敵全部斬殺!”

“一個也不要放過!”

“看到了嗎,羌人已經(jīng)來了!”

呂青云冷聲喝道:

“有種的就拿起兵器!隨我殺賊!”

火光躍動,民夫們面面相覷,你看我我看你,眼神中有恨、有怒、但更多的是恐懼,無一人敢拿起地上的兵器。

呂青云和莊偉神情默然,其實這一幕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,奴庭百姓被壓迫得太久太久了,對羌人的那種恐懼是刻在骨子里的,想讓他們鼓起勇氣去反抗羌人。

很難很難。

但是難,不代表不行。

因為呂青云也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,他知道如何才能激發(fā)奴庭人骨子里的血性。

鮮血!

數(shù)不清的鮮血!

近千羌兵奴軍已經(jīng)從四面八方涌來,將這里團團圍住,兇神惡煞,罵聲四起:

“何方宵?。「以诩温£P(guān)鬧事!真是不要命了!”

“呼。”

“奴庭的兄弟們,你們好好看著,羌人并非不可戰(zhàn)勝!”

呂青云長出一口氣,蒼刀前舉,朗聲怒喝:

“血歸軍何在!”

“在!”

“六百敵六千!可敢隨本將一戰(zhàn)!”

一聲怒吼響徹云霄:

“死戰(zhàn)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