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非常的順利,一行人距離西城墻越來越近。
前方,丁顯的手勢驟然變?yōu)椤熬洹?,隨即指向斜前方一處半塌的房屋輪廓。
夜鷹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蠟油般,悄無聲息地滑入那房屋的陰影之中。
阮虞的蜂眼視角清晰地鎖定著那個角落。
目標房屋后側,一名落單蠻兵在角落里解手,他背對通道,毫無警覺。
此刻他正打著哈欠,睡眼惺忪地轉過身,準備返回他偷懶的位置。
這蠻兵絲毫沒有感覺到,在他四周的陰影之中,有著數(shù)雙眼睛正在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丁顯的手勢凝固在“警戒”狀態(tài),身體緊繃如弓弦,隨時準備應對變故。
霍淵和淵影緊貼在阮虞身后的斷墻邊,淵影雖然傷勢好轉,但呼吸依舊放得極輕,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。
蠻兵晃晃悠悠地走回了他站崗的位置,然后靠著墻繼續(xù)打起了瞌睡。
蠻兵的“毫無所覺”救了他的性命,否則一旦他有一點點異動,阮虞等人就是冒著風險也必須解決掉他。
此處到處都是巡邏的蠻兵,一旦有人發(fā)現(xiàn)固定的哨點少了人,今晚他們的出城計劃就有可能功虧一簣。
直到那蠻兵站著都閉起了眼睛,丁顯緊繃的肩線微微放松,他向后給了霍淵和阮虞一個確認的“安全”手勢。
阮虞則通過蜂眼,確認附近沒有其他巡邏隊的位置,也沒有暗哨注意到這邊不起眼的交流,這才給丁顯比出一個“繼續(xù)前進”的手勢。
隊伍重新出發(fā),在斷壁殘垣間繼續(xù)穿行。
越是靠近城門口,巡邏的護衛(wèi)就越發(fā)的密集。
蜂眼如同無形的觸角,提前探知著前方的每一個可能的風險點。
一些看似無人的墻角陰影里,或許就隱藏著一個暗哨。
還有一些巡邏小隊,并不一定每次都是走著固定的路線,他們不經(jīng)意地偏離了原來的路線,阮虞都能提前察覺,然后選擇另外的路線避開。
終于,他們抵達了阮虞選定的城墻中段。
此處城墻高聳,垛口確實有幾處明顯的殘破豁口,下方堆積著大量拆除房屋留下的碎石瓦礫,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斜坡,直抵墻根。
上方,一個哨塔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(xiàn),但正如蜂眼顯示,其視線被旁邊那座半塌的角樓完全遮擋。
不遠處城墻上方的門樓里,巴圖什和他的幾個心腹周圍散落著幾個酒囊,他們像是大喝了一場醉倒了,呼嚕聲夾雜著含混的醉話
而格日勒的手下,散落在城墻上方各處冰冷的陰影中。
有人抱著長矛蜷縮著打盹,有人強撐著沉重的眼皮,眼神空洞地望著黑暗,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壓抑不住的怨憤。
阮虞停下腳步,打出“停止,觀察”的手勢。
所有人瞬間靜止,融入各自身邊的陰影或瓦礫堆中,仿佛與廢墟融為一體。
她閉上眼,利用蜂眼觀察城墻上方和附近區(qū)域的情況。
確認目標哨塔里的守衛(wèi)正靠著柱子打瞌睡,巡邏隊剛剛從城墻另一頭走過,距離下次經(jīng)過至少還有一刻多鐘。
而格日勒的手下像是連多挪動一步都費勁,短時間內也沒可能在城墻上四處走動……
完美的時機!
阮虞睜開眼,目光銳利如鷹。
她看向霍淵,打出手勢.
“準備鉤索,攀爬?!?/p>
霍淵會意,迅速從行囊中取出兩副精鋼打造的飛爪鉤索,然后最后檢查了一遍繩索和卡扣。
確認無誤。
淵影也靠了過來,準備協(xié)助。
阮虞示意丁顯,夜鷹和地鼠三人原地警戒,掩護。
三人無聲點頭,丁顯和夜鷹的弩箭悄然上弦,對準了城墻上方哨塔的方向和可能的巡邏路線。
地鼠則退后幾步,隱入更深的黑暗,警惕著他們來時的方向。
霍淵深吸一口氣,目光鎖定城墻垛口的一處較大豁口。
他手臂肌肉賁張,猛地輪轉飛爪,精鋼鉤爪劃破空氣,帶著細微的破空聲,“咔噠”一聲,穩(wěn)穩(wěn)地扣住了豁口內側的石磚邊緣。
他用力拽了拽,確認牢固。
緊接著,第二道飛爪也精準地扣在了旁邊稍矮一點的垛口殘破處,為攀爬提供了雙保險。
夜深人靜,再細微的動靜也會被無限的放大,然而此刻他們避開了巡邏隊,而格日勒的手下困得都不想動彈,對于這樣的動靜,離得最近的那些守衛(wèi)連頭都沒有抬一下,直接就忽視了。
眾人又等了一會,阮虞對著霍淵點了點頭,示意開始行動。
霍淵不再猶豫,雙手抓住繩索,足尖在瓦礫堆上用力一蹬,身體輕盈地向上竄起。
他動作迅捷而無聲,如同壁虎般沿著繩索快速向上攀爬,利用城墻本身的凹凸和繩索借力,幾個起落間,身影已接近垛口。
淵影緊隨其后,抓住另一根繩索。
他的動作不如霍淵流暢,帶著重傷初愈的遲滯感,但他爬上去也沒費多少功夫。
阮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蜂眼緊緊鎖定著上方哨塔和巡邏隊可能出現(xiàn)的方位。
城墻下,丁顯和夜鷹的弩箭穩(wěn)穩(wěn)地指向目標,手指扣在扳機上,隨時準備擊發(fā)。
霍淵的手終于攀上了垛口的邊緣。
他雙臂用力,一個利落的翻身,悄無聲息地滾入了城墻內側的陰影中,迅速伏低身體,警惕地掃視四周。
淵影緊緊跟在霍淵之后,攀爬速度甚至更快幾分,同樣悄無聲息地翻越而上,伏在霍淵身側。
阮虞的目光緊緊盯著蜂眼傳回的格日勒小隊畫面。
就在淵影翻上城墻的瞬間,一個靠在墻根,似乎半睡半醒的守衛(wèi),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,頭似乎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偏了偏。
阮虞的心瞬間提起!她身后的丁顯和夜鷹也屏住了呼吸,手按上了弓弩,他們要確保能一擊斃命。
然而,那士兵只是極其疲憊地抬手揉了揉眼睛,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蠻語。
“困死了……就這差事……”
然后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,把頭更深地埋進臂彎,徹底不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