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剛落,走廊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姜海棠看過去,正好看到周副部長和鄒明快步走來。
“什么事?”周副部長站到姜海棠身邊,目光掃過兩名便裝官員。
“有人舉報,這位小姐非法持有并意圖竊取D國嚴格管控的工業(yè)機密文件。我們需要對你的房間和個人物品進行搜查,但是這位小姐拒不配合我們的搜查?!逼渲幸幻賳T傲慢地說道。
甚至,那語氣里,似乎表露出讓周副部長勸說姜海棠接受搜查的意思。
“我是華國代表團團長,要搜查我團成員的房間,先出示你們的搜查令,再等我國大使館工作人員到場。”
周副部長說完之后,這一次是翻譯出面翻譯的。
姜海棠并沒有出面,畢竟,現(xiàn)在兩方對峙,她翻譯有點不太合適,也不好看。
周副部長特意加重了“搜查令”三個字,他獲悉消息的時候,正好和鄒明在一起。
根據(jù)鄒明的說法,這種臨時“指控”根本沒經(jīng)過司法備案。
鷹隼眼官員的臉色沉了沉。
他接到的命令是“速戰(zhàn)速決”,最好能在紙張上面找到點“把柄”。
哪怕是幾句關(guān)于工廠設(shè)備的描述,都能扣上“竊取機密”的帽子。
可現(xiàn)在這位自稱是代表團長的人很明確地把“大使館”搬出來。
他要是強行搜查,萬一被捅到外交層面,漢斯可不會替他擔責。
“我們有舉報記錄。”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,上面潦草地寫著“姜海棠持有**紡織廠核心參數(shù)”。
姜海棠忽然笑了:“這參數(shù)是**紡織廠的工程師主動跟我討論的,他們廠的設(shè)備手冊在貴國的書店能買到,要不要我現(xiàn)在讓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去買一本,證明這不是‘機密’?”
姜海棠倒是無所畏懼,這些東西,她手里確實有,所以干脆不遮不掩。
既然是公開可以買到的,那就不涉及機密。
鷹隼眼官員的手指捏緊了一些,他盯著在場的幾個人看,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很坦然,沒有一絲懼怕的意思。
他忽然意識到,眼前這伙人根本不是漢斯說的“隨便嚇嚇就會慌”的軟柿子。
尤其是這個年輕女人,膽子更是大得很呢,一個人也敢硬抗他們,甚至,他當時有種感覺,如果自己堅持搜查,這個年輕女人可能不惜與他們動手。
而這位代表團的團長站在那里,脊背挺得筆直,眼神里的沉穩(wěn),是見過大場面的樣子。
他們的態(tài)度如此坦然,倒是讓這兩位官員有些忐忑。
正在這時候,酒店經(jīng)理急匆匆地跑過來。
“是……是警察局打來的,波爾先生,大使館工作人員已經(jīng)在來的路上了。”
酒店經(jīng)理是認識這位波爾先生的。
被稱之為波爾先生的官員盯著姜海棠看了幾秒,忽然收起證件。
“既然是誤會,那我們就不打擾了?!?/p>
他轉(zhuǎn)身就走,卻被姜海棠攔住了。
“波爾先生,既然是誤會,難道您不應該向我道歉嗎?”姜海棠目光定定地盯著波爾,那態(tài)度再明確不過,只要對方不道歉,她肯定不會放對方離開。
波爾沒想到,這個年輕女人竟然會如此難纏,當場臉色更黑了。
“這位小姐,你想讓我給你道歉?”波爾咬牙切齒地問。
“難道不應該道歉嗎?”姜海棠十分堅持。
她現(xiàn)在代表的是國家的顏面,絕對不能退讓。
“如果您堅決不向我道歉,我有權(quán)利請求我國大使館出面與貴國進行協(xié)商處理。”
姜海棠這句話,無疑是告訴波爾,她不惜把事情鬧大,只為一個道歉。
波爾最終黑著臉向姜海棠道歉之后,急匆匆地走了。
他腳步比來時快了不少,再不走,等華國大使館的人到了,連臺階都沒了。
到時候事情鬧大了,所有的責任估計都要讓他一個人承擔。
看著波爾和隨行的另外一名官員離開,周副部長才松了口氣,他拍了拍姜海棠的肩膀,贊許地說道:“沒慌,好樣的。”
鄒明也看著姜海棠笑:“漢斯肯定沒想到,你會如此應對?!?/p>
“我之前正好看到這些內(nèi)容了?!苯L难埗说阶约旱姆块g,然后把桌上的筆記本遞給周副部長看。
“我們是來學東西的,不是來偷東西的,身正不怕影子斜。”
話雖然如此說,但姜海棠卻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,看起來,這段時間,就算通過在夜夢空間的學習能學到不少知識,還是不要留下紙上的痕跡,免得走的時候有麻煩。
漢斯今天鬧的這一回,也算提醒她了。
窗外,漢斯坐在黑色轎車里,看著兩名便裝官員空手出來,狠狠捶了下方向盤。
他怎么也想不通,一個二十來歲的華國姑娘,怎么會比那些老外交官還難對付。
房間里,周副部長正在請求服務臺撥出大使館的電話。
“事情已經(jīng)處理清楚,請大使館的同志不用急著過來了,他們已經(jīng)走了!”
但是得到的消息是,大使館的人已經(jīng)出發(fā)了,預計再有十分鐘左右就能到。
知道沒有辦法阻攔,周副部長索性也就不阻攔了,放下電話繼續(xù)與姜海棠說話。
姜海棠靠在窗邊,看著漢斯的車絕塵而去。
“漢斯已經(jīng)離開了。也不知道這一次之后,他還會不會有所行動?!?/p>
“或許還會有下一次,不過,他應該不會像這一次這樣魯莽的行動了?!编u明說道。
不久之后,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而穩(wěn)重的腳步聲。
姜海棠抬頭望去,只見三名穿著筆挺中山裝的同志快步走來。
“你好,我是駐D國大使館參贊鄭國棟。”
開口說話的人四十五六歲的樣子,面容剛毅,步伐沉穩(wěn)。
他身后跟著兩名年輕些的隨員,其中一人手里提著黑色公文包,神情嚴肅。
周副部長也沒有想到,大使館直接安排了參贊過來。
他忙起身握手:“鄭參贊您好,我是代表團團長周翰文?!?/p>
鄭參贊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有力,“接到電話我們就立刻出發(fā)了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事情已經(jīng)妥善出來,對方道歉后離開,我給大使館打電話,您已經(jīng)出發(fā)了?!敝芨辈块L忙開口說。
“事情得到妥善處置就好,不過,還要請您仔細說一下剛才發(fā)生的事?!编崊①潝Q眉說道。
周副部長向鄭參贊介紹了一下姜海棠,“就讓姜海棠同志講述一下事情的經(jīng)過吧?!?/p>
姜海棠也沒推辭,簡要說明了事情經(jīng)過。
姜海棠注意到,鄭參贊聽到“紡織廠設(shè)備手冊”時,眉頭微微舒展,但聽到“波爾”這個名字時,眼神驟然銳利起來。
“又是這個波爾!“鄭參贊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。
“鄭參贊,您也知道這個波爾?”周副部長立即問。
“知道,這個波爾,非常討厭華國,和一些反對華國的人走得十分近,尤其是和漢斯集團,十分親近,經(jīng)常勾連在一起,給華國人制造麻煩?!?/p>
說完這一句之后,他轉(zhuǎn)頭對隨員低聲交代:“小張,立刻去查查這個最近一段時間波爾和漢斯集團的往來記錄,我記得上個月經(jīng)濟參贊那邊有過簡報。”
年輕的隨員點頭快步離去。
鄭參贊這才轉(zhuǎn)向姜海棠,目光中帶著贊許:“姜海棠同志是吧?你處理得很好。這些年來,他們用‘竊取機密’的帽子扣過我們不少同志,有些人礙于外交禮儀忍氣吞聲,反倒讓他們變本加厲?!?/p>
“我只是擔心會給華國和大使館惹來麻煩?!?/p>
“不算麻煩,再說了,在D國,大使館就是你們最堅實的后盾,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被欺負?!?/p>
周副部長遞過一支煙,鄭參贊接,兩人低聲交談。
“這事恐怕還沒完,這幾天,漢斯已經(jīng)不止一次對我們動手,這次失手,下次可能會從其他方面……”
聽到周副部長如此說,鄭參贊有些奇怪。
“漢斯集團雖然極度敵視我們?nèi)A國,但連續(xù)針對以前倒是沒有發(fā)生過?!?/p>
周副部長將近期姜海棠解決了進口設(shè)備維修問題的事情說了。
“原來如此,破壞了漢斯的賺錢計劃,難怪他會如此瘋狂。我知道了,等我回到大使館之后,會將相關(guān)情況進行匯報,也會提前防范。不過,你們也要小心,不要被抓到把柄?!?/p>
說完之后,鄭參贊又給他們泄露了一個消息:“我們這邊的記者同志前幾天不小心拍到漢斯和工業(yè)部官員私下會面的照片。有些D國同志,對漢斯集團壟斷技術(shù)、漫天要價的做法也很不滿?!?/p>
姜海棠心頭一震。
她突然明白錢老先生那份資料是怎么來的了,這背后是一個龐大而隱秘的網(wǎng)絡,是無數(shù)海外華人和國際友人默默編織的情報網(wǎng)。
鄒明同志也瞬間激動起來,這個消息確實是個好消息啊,或許,可以用到刀刃上。
“另外,根據(jù)我們了解到的,漢斯集團向某國出售的設(shè)備,存在不按照規(guī)定型號出口,而是用了簡化版的劣質(zhì)技術(shù)。這個把柄,在適當?shù)臅r候放出去,夠他們喝一壺的。”
鄭參贊又放出一個炸彈。
在場幾個人被一個接一個的驚喜給搞蒙了,只有鄭參贊,說完之后,一臉淡然,似乎什么都沒說一樣。
甚至,他還不急不緩地和姜海棠聊起技術(shù)方面的問題。
不多時候,隨員小張回來了,手里多了一份文件。
鄭參贊快速瀏覽后,嘴角浮現(xiàn)一絲冷笑:“波爾上個月剛收受漢斯集團一筆咨詢費。D國正在推動反壟斷調(diào)查,這份材料送過去……”
周副部長聽完之后,很是高興,就差哈哈大笑出聲了。
鄒明嚴肅地說道:“海外愛國同胞的商會,向本國政府舉報商業(yè)賄賂,再正常不過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