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翊和的聲線嘶啞,帶著難掩的痛色,內力反噬,嫣紅的鮮血從蒼白的唇角溢了出來。
她說什么,他都會信的啊。
他們還要一同去青城……
帶著小翊。
那些期盼,幸福的日子,就在眼前,又眼睜睜看著粉碎掉,回到最初的原點,滿目瘡痍。
是他還是將她逼的太緊了嗎,是他給的自由還是不夠嗎?
謝翊和艱難,撐著手臂,肌膚上的青筋突起,看著她勉強道。
“若……若是不想去青城……可……可以不去……”
他的眼眶酸澀,視線顫顫在這昏暗的室內,與姜遇棠相對上,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,周遭所有的聲響都不復存在,像是處在了溺水的河心。
姜遇棠只是搖了搖頭。
忽地下,謝翊和像是被卸去了所有的力道般,無力的躺在了床上,雙目中充斥滿了失望。
他的眉眼頹喪,像是被擊垮了一般,諷刺地扯了扯唇角。
軟的,硬的,該用的手段,都用了,還要如何,才能留住了她啊。
在這一片靜謐中,響起了姜遇棠淡淡的聲音。
“回去之后,我不會揭發(fā)你,只會說是被殘軍擄走了,你也莫要再執(zhí)著了,好好做你的謝大都督吧?!?/p>
這是她對他,最大的仁慈了。
說完這句話,姜遇棠沒有再去看那張糾葛過深的面龐,散落下了床幃。
有些事,是在心內演練過,早就籌謀好的,她的情緒平穩(wěn),起身不慌不忙,走到了柜子前,先穿了一身謝翊和的男裝。
他的衣衫很大,姜遇棠拿著針,快速收縫了幾下,又在外頭。
套起了她往日穿的衣裙,檢查看不出異常,就將藏在妝奩臺下壓著的東西,裝到了衣袖內。
隔著模糊的紗影,謝翊和看著她做完了一切,也是再一次的,棄他于不顧。
姜遇棠摸了下小白狗的腦袋,便轉過了身子,臉色如常,如往日般走了出去。
天光大亮,萬里無云,這對于清水鎮(zhèn)來說,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上。
空氣微涼,樹冠上的鳥鳴聲不斷,姜遇棠走到了濟世堂,還有著暗衛(wèi)和她打招呼。
“東家,今兒個這么早。”
“嗯,我去鎮(zhèn)上吃早飯?!?/p>
姜遇棠走到了柜臺前,從中拿出了銀子來,然后,就朝著大堂的外邊走去。
昨兒個晚上,謝翊和就吩咐過,允許姜遇棠去清水鎮(zhèn)上逛,暗衛(wèi)遠遠跟著就行。
無人阻攔,一切順利的不像話。
姜遇棠下了臺階,走到了這條蜿蜒的長街上,敏銳感受到了后方有暗衛(wèi)的跟隨,數量只成了一人。
對付甩掉這一個暗衛(wèi),對于姜遇棠來說并不是懶事,故作失蹤,逼得那暗衛(wèi)現身,在后方將人打暈即可。
她在暗巷內將人打暈之后,就脫掉了衣裙釵環(huán),將頭發(fā)高束了起來,拿著墻灰涂抹在了耳垂上。
接而,又用早就研制好的藥水,涂抹在了面部,熟悉的刺痛感襲來,肌膚漸漸變得暗黃不起眼。
這其實是于姜遇棠最初的計劃是有不同的。
本是有更好拖延的法子,是那劉芳兒,想要利用她對謝翊和的喜歡,借口讓她去主屋內照顧。
本該喂的,也是助興的藥物,卻被謝翊和三言兩語的欺騙,給攪了局。
也不是沒有能挽回這一計策的法子,但姜遇棠見到謝翊和這些日子的轉變,覺得這法子過于陰損了,還是打消了,只喂了軟筋安眠的藥物。
姜遇棠早就摸透了地形,出了清水鎮(zhèn),怕謝翊和那邊會出現變故追來,故意將先前從拍花子那兒買到的假戶籍故意丟掉。
在這戰(zhàn)亂的年代,這戶籍哪怕是假的,那也是稀罕物件,遲早會被人給撿走的。
她去了一趟寧州城內的成衣鋪子,將穿來謝翊和的衣衫脫下,和戶籍扔到了一塊去。
為保萬一,姜遇棠又買了匕首防身。
她沒有直接出城,搭坐著破舊,充滿了滿是牲畜味的牛車,朝著錦屏鄉(xiāng)而去。
這段時日,她從趙大娘劉芳兒的口中,東拼西湊出了寧州城的地形來,錦屏鄉(xiāng)是寧州城與其他城池的交界點。
人員混亂,管轄也比其他地帶要放松一些。
牛車拉到了渡口,中途還有著一段水路,姜遇棠選了最低廉的船只來,和百姓們擠在了船艙當中。
等著人滿,船家一聲吆喝,就開始劃動,遠離了這陌生的渡口,在湖面上泛著漣漪。
姜遇棠看著他們的船只,離那黯淡的甲板越來越遠。
“公子,你這也是去往丹城的地界嗎?”
途中,有旁邊坐著的百姓問道。
姜遇棠嗯了一聲。
艙內簡陋,乘船的人不是吃吃喝喝,就是小憩聊天,旁邊有無聊的百姓,和姜遇棠問起打發(fā)起了時間。
那人道,“丹城好啊,那地界有著獨特的風貌,每日都有著夜市,烤羊腿更是一絕,去那兒也都方便些?!?/p>
“現下的仗打的如何了?”姜遇棠問。
那人回復說,“朝云國支援了兵力,北冥大軍倒是卡住了,攻了快有一個月的城,都沒有拿下,戰(zhàn)事焦灼呢。”
姜遇棠點了點頭。
她所選的是艘漁船,不走運河的河道。
畢竟河道上都設著官卡,由北冥的官員擔任,又拉了這么多人,一征查,鐵定是要吃官司的。
對于姜遇棠來說,倒是變相的安全,船身搖搖晃晃,浪花濺起了濕涼的水珠來,在這偏遠滿是蘆葦風景的河面劃著。
謝翊和是在晌午過后,楚歌先察覺不對勁進了主屋發(fā)現的。
他家主子面無血色,直仰仰的躺在床上,沒有入睡,直勾勾地望著帳頂,雙目滿是紅血絲。
謝翊和的唇角,還有著干涸的血漬,他的靈魂仿佛從身體中剝離開了,飄蕩在了半空當中,回不進去。
“世子爺?!”
楚歌掀開帳子看到,頓時大驚失色,被嚇了一跳,發(fā)現謝翊和無法說話動彈,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。
他跑了出去,從鋪子中拉回了那名會醫(yī)術的暗衛(wèi)來,給謝翊和診斷。
四合院內一陣方寸大亂。
謝翊和中的并非毒藥,也研制不出解藥來的配方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