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遇棠在他心中的份量是毋庸置疑的。
北冥璟想著的卻是,他們是為何原因在一起的,是因為平谷的一場意外,天意推波助瀾讓他們走到了一塊。
可是當時姜遇棠的表情,是開心的嗎?
她對自己是真的有足夠的喜歡嗎?
北冥璟記得那日,姜遇棠更多的只有慌亂,尤其是在他說了,今后不可以反悔之后,硬著頭皮往下走。
他們是真的合適嗎?
北冥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,就算謝翊和真如他所愿的死了,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,自己的心結(jié)可以打開嗎?
姜遇棠對他,是依賴,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呢?
未來皇后的位置,對她而言確定不是枷鎖嗎?
北冥璟的心忽然變得沉重,聲線在這昏暗中變得嘶啞,說道,“你說的話,讓朕考慮一下吧?!?/p>
這并非一件簡單的事。
姜遇棠點了點頭,沒有異議,“那師兄也早點回去吧。”
說完,在得到了北冥璟的首肯之后,姜遇棠就下了馬車,背影消失在了郡主府的門口。
北冥璟過了好半晌,這才回了皇宮中的紫宸殿。
桌案上又有些堆壓需要處理的折子,他坐在面前,心情煩亂,思緒在被深深的困擾著,無法做到冷靜去處理。
果然,先帝說的對,情愛真的是身為帝王的大忌,北冥璟自嘲地笑了笑,破天荒的沒有去理會那些繁重的政務(wù)。
他讓常順公公拿了酒來。
辛辣的酒水灌下,北冥璟的喉嚨都是火辣辣的,常順在一旁伺候,臉上滿是擔憂。
“陛下,您在國宴上已經(jīng)是飲了不少的酒,現(xiàn)下還要繼續(xù),可得要當心身子啊?!?/p>
北冥璟沒有理會,只是坐在了桌案下的臺階上。
他的面龐沉郁,看不出在想些什么,忽地,問起了常順公公。
“你說,心悅于一個人會是什么心情?”
“這,這奴才哪里能知道。”
常順公公有些尷尬地回。
他一個閹人,早就舍棄了這些不該有的心思。
“不過,奴才能看的出,郡主是真心實意對陛下您的?!?/p>
北冥璟一頓,回想他和姜遇棠之間的點點滴滴,拿著酒壺,搖了搖頭否認說。
“不,她對朕是感激大于喜歡過一些?!?/p>
“這怎么可能?”常順公公不可置信。
“方才,朕一直在想國宴上,朝云太子所說的話,為什么阿棠在婚前沒有心悅上朕呢?”
北冥璟屈膝定定望著殿外,像是在對常順公公說,又像是在對自己。
“如果在阿棠想要與謝翊和結(jié)束的時候,不是朕,是別人,幫了阿棠一把,那么朕再出現(xiàn),她還會愿意喜歡于朕,與朕在一起嗎?”
這話,頓時問住了常順公公。
北冥璟的眼神受傷,輕笑了下。
“可是陛下,郡主她是愿意嫁給您,和您在一起的啊,再說了,日久生情,感情這個東西是需要培養(yǎng)的?!?/p>
常順公公不知道馬車內(nèi)二人的談話,只好這樣說。
“可是我們已經(jīng)培養(yǎng)了很久?!?/p>
北冥璟喃喃地說。
他們的開始于不得已的意外,姜遇棠倉促的拿出了令牌,糊里糊涂的和他在一起,這段感情從一開始起,就并不牢固。
常順公公有些聽不懂北冥璟的話了,但他的聲音還在繼續(xù)著。
“成婚,就一定會幸福嗎?”
北冥璟很是迷茫,自己也該怎么做才行。
“如果謝翊和一開始對她就很好,愿意這般傾心相待,又哪里會有朕的事。”
常順公公覺得自家主子爺鉆了牛角尖,“陛下,您用不著做這種無意義的假設(shè)?!?/p>
可常順公公不知道的是,婚典,是北冥璟提出的,沒有顧忌姜遇棠的真實想法。
“如果朕繼續(xù)這樣一意孤行兜底,那么有一日,將這本就不深厚的感情耗盡了,她變著法的想要逃離,那么屆時,朕該如何,該如何?”
北冥璟犀利直視著,忍不住地質(zhì)問道。
“難不成朕要變成第二個謝翊和,拋棄所有,不顧天下子民,就那樣強留著她,捆著她,將她關(guān)在這偌大的宮殿里面嗎,還是因為她的忤逆,一刀砍了她?”
他的聲音不禁變大。
忽地,外頭傳來小太監(jiān)的稟告聲,說是又有奏折送來。
北冥璟慍怒的站起,想要斥責,他已經(jīng)為這個國家付出了所有,難不成連這點兒的私人時間都沒有嗎?
可是看著小太監(jiān)恐懼無辜的面龐,又像是一通冷水澆下,讓北冥璟怔楞在了原地,恢復(fù)了理智,渾身透徹冰涼。
也許姜遇棠說的對,他并沒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。
只是高處不勝寒,一個人孤獨寂寞了太久,青梅竹馬的記憶又那樣的純粹美好,所以才會總想要她在身邊。
“放下走吧?!?/p>
北冥璟深吸了一口氣,沉聲說道,“你們都出去吧。”
這次,是連常順公公都不留了。
常順公公的眉頭蹙的緊緊,也不知道是該說什么話,也覺得北冥璟需要冷靜,就帶著小太監(jiān)退了出去。
夜風肆虐,殿外發(fā)覺到北冥璟情緒不對的人,還有著風息。
他望著緊閉的殿門,臉色格外的難看。
覺得這一切都怪謝翊和。
要不是他,陛下和郡主也不會走到這一步……
謝翊和還不如就葬身在南詔大本營。
他是真的該死。
反正陛下是容不下謝翊和,遲早都是要將對方給解決的,在這一刻,風息的眼神冷了下來,在心中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接下來的幾日,北冥璟再沒有提婚典的事,也沒有特別去見姜遇棠,沒有讓她再做與皇后有關(guān)的事務(wù)。
近身的御醫(yī),也換成了江淮安。
他接受了朝云使臣團的獻禮,又叫了內(nèi)臣回贈,同時,重用提拔了北鎮(zhèn)撫司使,進行了兩國的文化交流,推動通商。
而姜遇棠,在國宴結(jié)束之后,就回到了太醫(yī)院任職點卯,沒有主動再找北冥璟。
兩個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,似是心照不宣的回到了原點。
但在其他人的眼中,想到了他們的婚約,只以為鬧了點小矛盾,并沒有往深里想過。
江淮安能見到這兩個人,深刻的感受到了不對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