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整一串紅豆,每一個上面都刻了小小的一個“淵”字,字跡稚嫩,但是每一筆都很用心。
蕭峙想到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低沉情緒,敲敲腦門,哭笑不得。
他拿著這串紅豆把玩了一會兒,盯著上面長期撫摸而泛起的光澤,不禁陷入沉思。
他哪里知道,這串勾得他心里波浪不息的紅豆,早在倆人春風(fēng)一度之后便開始準備了。晚棠今日見他只發(fā)現(xiàn)了平安扣,卻沒看到這串紅豆,故意忐忑不安地愣在那里好一會兒,以引起蕭峙的注意。
她覺得是時候讓侯爺更加信任她對他的情意了……
翌日,蕭峙帶著趙福離開侯府后,香蘭便慌慌張張地去了松鶴堂。
老夫人聽說蕭峙和晚棠滾到了一處,大驚失色:“你可親眼看到了?”
香蘭搖搖頭:“侯爺不喜奴婢打攪?!?/p>
老夫人沉下臉:“沒看到,胡亂議論什么?那你今早伺候他洗漱時可有發(fā)現(xiàn)異常?”她是過來人,那事過后總會留下痕跡的。
香蘭不愿說自己至今沒有踏足過蕭峙臥房的事,硬著頭皮道:“不曾發(fā)現(xiàn)。”
“嘭”的一聲,老夫人不悅地拍響了手邊案幾:“豈有此理!既然毫無證據(jù),你怎可如此信口雌黃!晚棠是錦繡苑的丫鬟,你竟然造侯爺和她的謠!”
老夫人早就聽說了香蘭不得寵的事,很是怨她不爭氣。倘若她爭氣,蕭峙也不至于使喚錦繡苑的丫鬟!
機會捧到她眼前,她都抓不住,沒用的東西!
“老祖宗,奴婢不敢,奴婢只是害怕不及時稟報,日后會出大事呀!”香蘭臉色煞白,很是后悔過來告密。
“這等謠言斷不可亂傳!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風(fēng)聲,管好你的嘴!”
香蘭忙不迭點頭,又被莊嬤嬤耳提面命了幾句,這才離開。
莊嬤嬤回頭和老夫人說了香蘭的魂不守舍,憂心忡忡道:“聽說侯爺不讓香蘭進臥房,她約莫是妒忌生事。”
老夫人細想蕭峙在府里發(fā)作的幾次,好像次次都有晚棠,再想到金玉堂的事情也有她,心頭狠狠一震。
琢磨片刻,她決定防患于未然:“侯爺還未娶妻,那丫鬟又生得招搖,長此以往必會出事。你去錦繡苑知會一聲,讓晚棠日后繼續(xù)過來給我按蹺,立淵若是肩酸難忍,便讓他來松鶴堂按?!?/p>
莊嬤嬤點頭退下。
這時候老侯爺拎著鸚哥,哼著小曲兒走進來。
老夫人沒好氣地剜他一眼:“成日就知道玩那只破鳥!立淵的婚事,你也該上上心了!”
“你賞花宴都辦了,他一個都瞧不上,我有什么法子?我若有大孫子抱,何至于天天逗一只鳥兒?”老侯爺進門就挨罵,好心情頓時沒了。
“這次冬狩,立淵定是會被陛下夸賞的,到時你請陛下給他賜個婚?!边@是老夫人琢磨了這些許時日,想出來的最好法子。他們的話不聽,陛下的話總該聽吧?
“老夫正有此意,我看他陽火過旺,才會鬧出這些許事。其實這幾日勇毅伯與我透露過結(jié)親的意愿,他那小女兒已經(jīng)及笄……”
勇毅伯府如今雖只是個伯爵府,可祖上也風(fēng)光榮耀過,鼎盛時期做過國公,后來降爵承襲成了如今的勇毅伯府。這一代的世子頗有出息,兩年前中了探花,得了公主青睞,下嫁過去。勇毅伯府因此水漲船高,心氣兒越發(fā)高了。
老夫人一個多月前辦賞花宴便給他們遞過帖子,勇毅伯府以小女未及笄為由沒來參加。
老夫人原本還有些氣,如今蕭峙的婚事懸而未決,她哪里還有心思爭這口氣,笑著直點頭:“他們家的女兒還是配得上立淵的,這門婚事好。”
老侯爺難得聽她夸獎自己,當即興致勃勃地跟她商議起對策……
那廂,晚棠原以為那串紅豆被蕭峙發(fā)現(xiàn)后,她和蕭峙之間的情愫能突飛猛進。
但是她怎么都沒料到,老夫人竟然在這個節(jié)骨眼重新把她叫去了松鶴堂伺候,且每次都在傍晚時分將她叫過去。
蕭峙日夜忙著布設(shè)冬狩圍場的安防,日日早春晚歸,只有入夜后才得空叫晚棠過去,可次次都撲空。
如此折騰了三五次,梅園便不再來錦繡苑叫晚棠了。
一轉(zhuǎn)眼便過去八日,蕭予玦的傷也養(yǎng)好了。
這段時日他憤怒過、懊惱過、恐懼過,事到如今,他已經(jīng)什么都想明白了。蕭峙既然不喜他在外面花天酒地,他便該學(xué)出個樣子來,才能讓其刮目相看,明年的春闈在即,他是時候用功讀書了。
倘若春闈考不取功名,他日后在武安侯府的地位只會一落千丈。
所以他傷一好就去了外書房讀書,晚棠作為書房丫鬟自然隨同一起。
她沒再吃花生酥,身上的紅疹早已經(jīng)消失無蹤,脖子上的燙傷也已經(jīng)淡下去。
蕭予玦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,休養(yǎng)身子這段時日哄著宋芷云主動伺候他,但宋芷云總是放不開。眼下看到晚棠這樣花容月貌的丫鬟在身邊晃悠,他看得身心俱癢。
“墨夠多了,歇歇。可想學(xué)寫字?爺教你如何?”蕭予玦說著便撫上她的手背。
晚棠原本想托辭離開的,余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,她呼吸一窒,強忍著惡心任由蕭予玦將她摟入懷中。等蕭予玦急躁地想動手動腳,她才開始掙扎。
“求大爺放開奴婢,大爺恕罪……奴婢、奴婢心里有人了……”還有十六日了,她不得不出此下策。
壓抑的、害怕的、破碎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傳出書房。
蕭峙今日出門晚,后天便是冬狩了,他收拾了衣物等打算這兩日直接住在圍場。蕭予玦的外書房離他的外書房不遠,他拿了幾本書便打算出府的,不曾想竟然聽到了晚棠的聲音。
匆忙的步子一頓,他循聲看向蕭予玦的書房。
門窗合著,但是他已經(jīng)隱約聽到晚棠的啜泣聲,以及那句“心里有人了”。
他原本是走的另一頭游廊,聞言轉(zhuǎn)身往蕭予玦的書房走去,三步并作兩步,不等敲門便直接踹開了緊閉的門扇,親眼看到晚棠被他壓在桌案上,雙手無助地抵著蕭予玦,柔弱無骨的腰肢幾乎都快貼上桌案。
蕭峙一把扯開蕭予玦,強忍住把晚棠拽到身后的沖動。
筆墨紙硯嘩啦啦地掉落一地。
蕭峙眸子半瞇,冷笑道:“用顏面掃地的功夫,你可謂爐火純青!”
蕭予玦別提多惱火了,怎么他一對晚棠動心思,這個老東西就出現(xiàn)?
他眼珠一轉(zhuǎn):“父親有所不知,是這個丫鬟引誘在先!她此前在錦繡苑便曾把兒子拽到榻上去過,此事錦繡苑的幾個大丫鬟都知情!兒子只是不想辜負她的心意!”
蕭峙擰眉,看向晚棠:“你曾將他拽到榻上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