珋王府,珋王妃像往常一樣,親自送羹湯到書房。
“王爺莫要累著,這是妾身親自熬的魚湯,王爺嘗嘗。”
珋王妃敷衍地出聲演了一會兒,然后便徑自坐在珋王的書桌前,百無聊賴地隨手翻了一本書。
珋王熬不住,已經(jīng)喬裝打扮,悄然入京。只等著合適的機會,入宮逼宮。
所以現(xiàn)如今,王府里珋王妃說了算。
慵懶地演完戲,她隨手在書房里四處翻了翻,沒有看到想看的東西,便又恢復(fù)原狀。
出了書房,她變成慈愛的母親,朝丫鬟招招手問道:“郡主可把魚湯都喝了?承州那邊可有新……”
那丫鬟卻大驚失色,忽然跪下:“王妃……郡主不、不見了!”
珋王妃驚得花容失色,撩起裙裾就跌跌撞撞地往女兒屋里跑。
“什么叫不見了?找!快給我找!”
她再也顧不得蕭峙,也顧不上秦家,只感覺天都塌了。
整個王府翻遍了,她都沒找到女兒的小身影,失魂落魄地走進女兒屋子里,跌坐在女兒喜歡玩的弄器前發(fā)呆。
淚眼婆娑中,她看到裝弄器的匣子上被人新刻了幾筆。
寥寥幾筆,一朵蘭花活靈活現(xiàn)。
珋王妃渾身一震!
這是蕭峙的手筆,她從未見過第二人能將一朵蘭花畫得這么簡潔卻又栩栩如生。
所以是蕭峙綁走了她女兒?
珋王妃當(dāng)即感覺如置冰窟,手腳一瞬間冰冰涼涼。
蕭峙不必留下只言片語,她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他已經(jīng)知道她差人去承州使絆子,知道她暗中搗鬼想破壞他的提親!這朵蘭花便是一個警醒!
珋王妃如今最在乎的不過是她女兒,如今最緊要之人不見了,她哪里還有心思往晚棠身上發(fā)泄她的怨氣?
“備好筆墨紙硯,我要給他寫信!”珋王妃跌跌撞撞地往書房走,才走幾步又頓在原地,“不行,不能寫信?!?/p>
蕭峙若只是懷疑她,會想法子問,眼下直接把她女兒弄走了,那便是不愿意聽她狡辯!要看她的行動!
她慌忙讓丫鬟去找為她辦事之人,但愿他還沒離開,但愿一切都來得及。
她絕對不會為了泄憤,而置女兒的安危于不顧……
承州秦府。
一轉(zhuǎn)眼,魏老夫人蘇醒已有半個月,一直念叨著要為晚棠辦一個生辰家宴。
所以秦婉生辰這日,秦家人都或休沐或告假地歇在家中,為晚棠慶賀。
秦家院子里,花團錦簇,處處喜氣洋洋。
各房各院的人,一大早便相繼來到養(yǎng)心齋,給晚棠送禮送福。
大夫人來得最早,她送了一套簇新的頭面:“這是我當(dāng)年嫁給你大伯父時,母親給我的,我借花獻佛了。這頭面做得精致,我又沒女兒……”
大兒媳聽了這話,故意揶揄:“母親也未免太偏心了,總說拿我們當(dāng)親生女兒,原來藏著這么好的東西!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來給我們瞧一眼的,我今兒才有這個眼福。”
三兒媳便是晚棠最喜歡的三嫂,看晚棠有些無措不敢收,笑著推了大嫂胳膊一把:“大嫂可嚇到婉婉了!”
晚棠確實有點兒尷尬,許多人會把真心話借著玩笑的形式說出來,她看得出來大嫂確實有些吃味。
大夫人拉起大兒媳的手:“這幾日婉婉做的糕點都吃進狗肚子了?你再說這話,回頭婉婉再不給你做吃食?!?/p>
大兒媳這幾日忽然開始害喜,什么都吃不下。
晚棠此前給大房做過糕點,她甚是想念那一口,晚棠便又試著給她做,大嫂果然能吃下。
于是晚棠每日便換著花樣給她做吃食,以前被宋芷云挑剔出來的手藝,用來對付一個大嫂,壓根算不得難題。
大郎妻子原本也不是小氣人,只是看那頭面實在好看,忍不住酸了一把。
聽了大夫人的話,她摸摸小腹:“你祖母罵你是小狗呢?!?/p>
大夫人佯裝嗔她一眼。
幾個人當(dāng)即笑作一團。
二夫人很快也帶了兒媳婦們前來送禮,多是未出閣的姑娘們所喜愛之物。
晚棠一一道了謝,看到二嫂時,二嫂依舊有點兒別扭,笑得牽強。
“老夫人,戲臺搭好了?!币粋€小丫鬟笑咪咪過來傳話。
大夫人笑著看向二夫人:“二弟妹有心了,如此才熱鬧?!?/p>
前幾日聽到二房說他們初來承州,不可張揚,她還以為今日沒得聽?wèi)颉?/p>
二夫人卻疑惑地看向她,戲班子不是大房請的?
她還以為是大房要看戲,也不好拂她們的意,便點頭放了戲班子進府。
礙于眼下人多,她沒問出口。
眾人說完話便三三兩兩簇擁在魏老夫人和晚棠身邊,一起往前院去看戲聽曲兒。
前院里,花鋪子一早便送來各式各樣好看的鮮花,在清風(fēng)中翩翩起舞,宜人的香氣在空中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
這個季節(jié),海棠花原本已經(jīng)凋零,但是竟然有兩盆矮株的海棠花,一簇一簇的花兒擠在一起,粉粉嫩嫩的舒展著花瓣。
晚棠眼里露出驚喜,走近那兩盆海棠花正想聞一聞,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群蝴蝶,繞在她周身旋轉(zhuǎn)起舞。
秦家郎君們都驚艷地看過去,晚棠今日恰好也穿的是一身桃粉色。
秦六郎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:“快瞧!蝴蝶把二姐姐當(dāng)成花兒了!二姐姐今日美得跟花中仙子一樣!”
晚棠被秦家眾人盯著,羞赧地紅了臉。
她指指不遠處的角落,那里明明有幾個花鋪的人在放蝴蝶呢,可秦家人卻全都跟沒看到一樣,一致頷首夸晚棠美如仙子。
花鋪的掌柜是女子,待蝴蝶都放飛后,她才上前恭賀晚棠今日過生辰。
一疊賀喜之詞說完,她才笑盈盈道:“這兩株海棠花是武安侯花大價錢買的,特意交代今日送過來?!?/p>
“武安侯?”秦三嫂揶揄地看向晚棠,“那蝴蝶不會也是他讓捉來的吧?”
掌柜的點點頭:“確實如此,咱們花鋪還是頭一次承接這樣的生意。我活到這把歲數(shù),都沒碰到過這等風(fēng)流雅致的事兒。”
她剛感慨完,大夫人便嬌嗔地看向秦伯安,二夫人也幽怨地看向秦仲安。
秦家?guī)讉€成了親的郎君,也被自家妻子嗔怒地使了眼色:瞧瞧人家侯爺,還不跟著學(xué)學(xué)!
二夫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,今日的戲班子估計也是武安侯請來的。
晚棠被眾位嫂嫂艷羨著,原本早就被他膩歪慣了的那顆心,怦然變快,心里比吃了蜜糖還要甜。
她沒想到,蕭峙遠在京城,竟然也能將她的小日子點綴得如此多彩。
蝴蝶盤旋片刻后,逐漸飛散開。
這時候,門子來人通傳,說是有人前來送禮。
眾人都以為是蕭峙的另一道驚喜,連晚棠都這么以為。
直到門子將人帶來后,發(fā)現(xiàn)她身前捧著的東西用一塊黑壓壓的麻木遮蓋,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