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二爺離開牢房后,便徑直去了秦府。
不過門子以老爺們不在家為由,婉拒了謝二爺?shù)陌菰L。
翌日一早,謝二爺主仆又抬著厚禮,悄然前來。
這一次秦伯安和秦仲安兩兄弟都在家,謝二爺?shù)吐曄職獾亟o門房塞了一錠銀子,門子才不情不愿地進去通傳。
又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工夫,謝二爺主仆才被人領(lǐng)進門。
謝家所有的傲骨,這會兒都彎了腰低了頭。
前廳里,除了秦伯安兩兄弟,晚棠的幾位兄長也都在。看到謝二爺,秦家男子沒有給一丁點兒好臉色。
秦大郎幾人是在晚棠獲救后,才得知她被謝彥塵擄走,聽聞她被困在謝家老宅的密室,兄弟幾個后怕地冷汗津津。
他們從未聽說過如此膽大妄為之人,光天化日下?lián)锶?,還是知州的侄女兒!
倘若他們家妹妹是個平民百姓,便是報了官,怕是也要從此杳無音信。
謝二爺今日沒有半分架子,笑呵呵地一一打招呼。
秦伯安是個商人,原本逢人便笑,今日一張臉卻拉得老長:“侍郎大人何須如此客氣?秦家在你們謝家面前,怕是提鞋都不配,否則令弟怎敢青天白日便擄我家的姑娘?!?/p>
秦仲安也冷笑道:“謝家不把秦家放眼里便罷了,我侄女已經(jīng)和武安侯府定下親事,謝家這是連武安侯府都不放在眼里?”
他心頭忐忑得緊,秦婉被救回侯府后,江嬤嬤至今都沒表過態(tài)。
他擔(dān)心江嬤嬤聽到外面的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,會懷疑秦婉已是不潔之身。
晚棠的幾位兄長也把謝彥塵罵得狗血淋頭。
謝二爺一一受著,將所有憋悶壓在心底,強顏歡笑地安撫秦家眾人。
謝二爺?shù)降撞皇瞧圬?fù)晚棠的人,秦家人看他態(tài)度如此謙卑,發(fā)泄完便相繼沒了聲。秦大郎幾人也只想揍謝彥塵,不想一直對著謝二爺浪費口水。
“不知秦知州如何才能饒了舍弟一命?”
秦伯安睨向秦仲安:“謝侍郎這話問得古怪,謝三郎違反大靖律法,你作為兄長本就應(yīng)該上門道歉,道個歉就想當(dāng)作什么事情都沒發(fā)生?呵,律法又不是我秦家說了算?!?/p>
秦仲安一直在權(quán)衡利弊。
謝彥塵是國公府的金疙瘩,當(dāng)真讓他送命,國公府一定會像瘋狗一樣盯著秦家咬。
謝二爺?shù)哪樕悬c難看:“我?guī)е\意而來,只要貴府肯放舍弟一條性命,國公府便欠秦家一個人情。不論什么要求,只要國公府能辦到,定不會推辭?!?/p>
秦仲安緊皺的眉頭出現(xiàn)些許松動。
晚棠幾位兄長卻露出憤怒之色。
謝三郎的妻子和晚棠玩得好,她一想到晚棠險些被毀了清白,就撲在他懷里哭。他想到當(dāng)初大哥和五弟為了給祖母討公道,跪在文成苑的事情,那次他沒去,被妻子埋怨了許久。
也不知道二妹妹心里有沒有怨他。
念及此,謝三郎對謝家的憤怒便如火上澆油:“國公府的人情,難道比二妹妹的清白都重要?成親的日子都定了,倘若因為這件事被退親,我妹妹的委屈誰來撫平!”
“三郎!”秦仲安厲聲呵斥。
秦伯安最是了解秦仲安,看他如此,知道他對謝二爺?shù)奶嶙h動了心。
秦伯安趕在秦仲安點頭前,冷哼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請謝二爺聽好。此次婉婉名聲受損,你們謝家應(yīng)當(dāng)想法子平息外面的流言,不可影響婉婉的親事?!?/p>
只要秦家肯松口,那謝彥塵便有的救。
謝二爺不假思索地頷首:“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?。?/p>
“其二,這次受委屈的是婉婉,她不點頭,秦家必定追究到底?!?/p>
秦仲安聽到秦伯安這番話,不悅地看過去。
他才是家主,秦伯安說話竟然不跟他商議?
不過看秦家其他幾個郎君相繼點頭,秦仲安也不好多說,只能讓人把晚棠請出來。
晚棠進前廳前,故意揉紅雙眼,再想想蕭峙前世的慘死,酸出盈盈淚光,這才楚楚可憐地進去。
秦家男人看到她這副模樣,只當(dāng)她還在因為被謝彥塵綁走一事后怕,陸陸續(xù)續(xù)走到她身邊,用行動為她撐腰。
晚棠感動地看看他們,朝幾位長輩見了禮。
秦伯安柔聲跟晚棠道明經(jīng)過,故意用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擋在秦仲安前面,不讓他給晚棠使任何眼色:“婉婉有什么想法只管提,你若不肯原諒謝三郎,大伯父支持你將他繩之以法。”
晚棠怯怯地看向謝二爺:“畢竟是條人命。”
謝二爺聞言,激動道:“秦二姑娘說得是,只要你肯饒他一命,我便把他押回京城,再也不讓他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!你若還有別的要求,只管提。”
晚棠猶豫道:“國公府真能管得住謝三郎?”
謝二爺下意識想搖頭。
能管得住就好了,國公府上下誰都看不得謝三郎受委屈,他和大哥若有人想嚴(yán)加管教一番,三郎便會哄另一個幫他撐腰。久而久之,闔府都越來越縱著他。
但此時此刻,謝二爺還是斬釘截鐵道:“自然管得??!”
“可我怕……大伯父,我夜夜都做噩夢,害怕哪日出行又被擄走?!蓖硖脑捯粑绰?,一滴淚從眼角滑落,“我想讓謝三郎寫一份認(rèn)罪書,將綁架始末寫清楚,簽字畫押后麻煩謝二爺也簽個字。只要謝三郎日后不再對我不利,這份認(rèn)罪書便永不見天日?!?/p>
“不行!”
謝二爺當(dāng)即否決,這不是把斷頭刀遞到她手里嗎?
晚棠嚇得直往后退。
當(dāng)然是裝的。
“你那么大聲做什么?”秦伯安氣呼呼地瞪向謝二爺。
晚棠細(xì)弱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:“謝二爺若覺得這個提議過分,那便按律法行事,否則一想到謝三郎,我便寢食難安?!?/p>
她低著頭,看似柔弱可憐,眼底卻一片從容。
眼下死,還是被她捏著把柄暫時不用死,隨便謝國公府挑選。
秦仲安聽到晚棠這個提議,眸子也亮了亮:“婉婉驚嚇過度,如此方可安心。國公府若做不到,便沒什么好商議的了。”
承諾是虛的,捏個把柄在手,日后真需要國公府幫忙,可不愁他們會抵賴。
謝二爺看到秦家人堅定一致的眼神,哪里有得選?
離開秦家后,謝二爺馬不停蹄地趕去牢獄,讓謝三郎親手寫認(rèn)罪書。
可謝三郎卻懶洋洋地躺在牢房里,握著那塊絲綢不急不徐道:“一份認(rèn)罪書而已,姐姐想要,我命都可以給她。”
“少廢話,快寫!”
謝三郎幽幽坐起身:“我有個要求?!?/p>
謝二爺氣得鼻歪眼斜:“你還有要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