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公公聽到太子的話,急得直流汗。
等吳貴妃帶著宮女進去伺候皇帝,他著急忙慌地追上太子:“殿下!陛下明確說過不可讓吳貴妃再近前,殿下……”
“適才父皇醒過一次,他忽然說很想念吳貴妃,懷念以前跟她一起在御花園蕩秋千的日子?!碧勇曇粼诎l(fā)顫,但是走到這一步,他已經(jīng)不能再回頭。
“可陛下……”
“是父皇讓孤傳話,叫吳貴妃來侍疾?!?/p>
曹公公瞠目結(jié)舌,明明太子見陛下之前,便讓人放吳貴妃進來了,是不是哪里不對勁?
他想到蕭峙曾經(jīng)提點過的話:陛下隨時可能離開,如今當(dāng)以太子為尊,否則今日刁難太子之人,他日會慘不忍睹。
曹公公抖了抖,不敢再質(zhì)疑下去,趕緊低下頭去:“奴才明白?!?/p>
“公公這些日子辛苦了,如此憔悴不堪,還是好生歇歇吧?!?/p>
曹公公艱難地點下頭去。
當(dāng)天晚上,吳貴妃等曹公公離去后,湊到皇帝耳邊哄了半晌。可惜皇帝連眼睛都睜不開,喉嚨里時不時發(fā)出一聲虛弱的哼哼。
吳貴妃急得嘴角都快起燎泡了,都沒法子為珋王求情。
她侍了一夜疾,五更天時,再也等不下去。
想到太子可能過不了兩個時辰便要帶人來給她兒子判絞刑,她一咬牙,讓貼身宮女望風(fēng),從懷里掏出兩?!跋傻ぁ保_皇帝的嘴,把捏碎的仙丹一點點喂進去。
等陛下走了,閣老們即便是來了,也不會更改陛下之前的旨意!
日后小太子就算繼了位,也要為了彰顯仁德大赦天下,斷然不敢急著朝她兒子下手。珋王只是幽禁,緩兩年總還能再找機會減輕罪罰。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
吳貴妃恨恨地看向皇帝:“陛下,是您逼臣妾的?!?/p>
她最清楚這種丹藥,兩粒下去不至于馬上要他的命,總還能熬幾日的。何況他體內(nèi)多是這種丹藥留下的余毒,誰能說得清他到底怎么死的呢……
翌日一早,東宮便有人來武安侯府請蕭峙進宮。
蕭峙讓晚棠幫他敷了厚厚一層粉面,早膳又故意吃了不少油膩的肉菜,這才匆匆出門。
東宮的內(nèi)侍看到蕭峙蒼白的臉色,駭然大驚:“太師的臉色怎得如此之差?”
“昨晚便腹中絞痛,許是吃壞了肚子。”蕭峙皺著眉頭,話音剛落便忽然開始嘔吐。
內(nèi)侍眼睜睜看著他吐得昏天暗地,高高大大的一個人最后虛弱地站不住身子,被趙福幾個攙扶著才勉強坐穩(wěn)。
內(nèi)侍見狀,急得直撓頭。
趙福歉疚道:“孫公公,實在對不住,侯爺這樣怕是沒法子進宮了?!?/p>
內(nèi)侍看蕭峙臉色越發(fā)蒼白,一雙眼虛得大有暈厥之勢,哪里還敢請他進宮,只得關(guān)切幾句后,著急忙慌地回去復(fù)命。
做戲做全套,蕭峙是被趙福差人用轎椅抬回梅園的。
晚棠看到蕭峙被抬回來,心里早有準備,配合著驚惶失措地傳府醫(yī)。
“夫君為何不愿去東宮?萬一太子讓太醫(yī)過來診治,會不會露餡兒?”晚棠扶著蕭峙回屋,悄聲詢問。
蕭峙沉吟道:“宮里今日恐是要出大事,為夫不想沾腥臊?!?/p>
換做以前他不會在意,只要下手的不是他,在場見證也能以防萬一。但他如今可是有家室之人,應(yīng)當(dāng)更加小心謹慎。
早在成為太子太師的那一刻起,他在心中便有了計較。
成親后晚棠出乎意料被冊封了一品誥命,他自然利用太子太師的身份動起了心思。
太子以前沒有見過晚棠,倘若天子更替,晚棠再進宮謝恩,又能算得上什么欺君?欺的是哪位君?
如今的陛下奄奄一息,卻還極有可能威脅武安侯府闔府性命,留之何用?
前世的死劫興許并不會因此消除,但晚棠的安危卻能因此削除。
所以他教導(dǎo)太子時暗中播下種子,慢慢催其生根發(fā)芽,沒想到這么快便結(jié)果了。
太子與陛下之間的恩怨情仇,比他想的更深。
晚棠看蕭峙沒有開口多說的意思,蹙了下眉:“大事?莫不是陛下……”
蕭峙躺到羅漢床上時,勾住她的脖子,便把人拉到自己懷里:“我家夫人怎得如此聰慧?”
晚棠撐著他的胸膛試圖起來:“我怎得聰慧了?我……”
不等她把話說完,蕭峙勾起她的下巴便想吻,晚棠也不矯情,主動湊了過去。
唇瓣還未觸碰到一起,他想起自己嘔成那樣,臉色微變,難得撇開頭。
晚棠的吻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側(cè)臉上。
像極了她主動索吻,蕭峙卻扭頭不愿意。
聞訊趕來的老夫人恰好看到這一幕,她不悅地剜了晚棠一眼:“立淵身子不適,你怎得還如此不像話!”
晚棠嘴角抽了下,起身見過禮后,幽怨地斜了蕭峙一眼。
“我夫人哪里不像話了?她是看我臉上臟了,幫我擦擦。”蕭峙睜眼說瞎話。
老夫人沒好氣道:“我還沒老眼昏花成那樣!你就知道向著她吧!知道你們新婚,但身子不適,當(dāng)節(jié)制便要節(jié)制!女子更要矜持,怎可青天白日便那樣?”
晚棠嘴角抽了下,難得吃癟。
適才確實像她求而不得,她沒得狡辯。
蕭峙咳了兩聲,臉色沉下去:“母親連我內(nèi)宅之事都想插手?您還想不想抱孫子了?”
老夫人看他這么護著自家夫人,也不好再說什么。
看他一張臉慘白,她心疼地五官都皺成了一團。以防晚棠狐媚勾惹,導(dǎo)致她兒子調(diào)養(yǎng)不好身子,老夫人當(dāng)日不顧蕭峙的意愿,堅持留在梅園照顧他。
晚棠樂得清閑,主動在旁邊端茶遞水,一整日都被老夫人隔在半丈之外。
蕭峙有苦說不出,為了今日這一出裝病,忍了。
宮里似乎風(fēng)平浪靜,一直沒有消息傳過來。
待到天色漸暗,老夫人看蕭峙的“臉色”有所好轉(zhuǎn),這才不高興地離開梅園。
蕭峙急忙起身,把晚棠往懷里摟:“怎得還在不高興?”
晚棠哼了哼,推拒著:“夫君還是好生將養(yǎng)吧,若是被我榨干了身子,母親還不知心疼成……”
蕭峙眸光發(fā)暗,喉頭滾了滾:“榨干?為夫不知,夫人竟如此厲害?你今晚不如榨榨看?”
倆人正膩歪著,趙福低著頭捂著眼敲響了門:“侯爺,宮里來人了!”
晚棠不好意思地推開蕭峙,背著身不好意思看趙福。
蕭峙卻面無異色,走過去讓趙福扶著自己往前廳去了。
一炷香后,前院傳來消息:陛下薨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