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酒樓攏共三層,秦伯安帶蕭峙夫婦上了三樓最寬敞的雅間。
幾人落座時,秦伯安念著蕭峙的身份,等他先坐;蕭峙卻道他是長輩,讓他先坐。
推辭了兩輪,蕭峙側(cè)眸看一眼晚棠,把她旁邊的椅子往外拉開一寸,示意晚棠坐。
晚棠在秦伯安夫婦揶揄的目光中,紅著臉朝他們做了個“請坐”的手勢,這才繞去自己的座位。
經(jīng)過桌角時,她赫然看到蕭峙伸手擋了下凸出來的桌角。
小小一個舉動,惹得她心跳突突變快。
晚棠一時心動,坐下去后便在秦伯安夫婦看不到的桌下牽住了那只大手。
蕭峙眉眼微動,扭頭看了她一眼。
他家夫人今日膽大得很,在長輩面前玩兒起刺激來了。
蕭峙不是個安分的人,會錯了意,摳摳她的手心湊過去。
晚棠看他有話說,主動附耳,卻聽他語帶笑意道:“不如今晚就上船?船上的月色也很美?!?/p>
每個字都像被煮沸過,聽在耳朵里,燙得晚棠呼吸緊了緊。
她迅速瞄了一眼秦伯安夫婦,看倆人眼神揶揄,一撞到她的視線便躲開,頓時窘迫到想鉆地縫。
她側(cè)眸瞪蕭峙一眼,無聲地說了倆字:閉嘴!
蕭峙無辜地撇撇嘴。
夫人真是越來越霸道了,玩刺激這種人也只許她放火,不許他點燈。
呵呵,不過他喜歡。
床笫之歡上若是也這么霸道,便更有意思了。
菜還沒上齊時,秦二郎帶著秦大姑娘及其夫君也來了。
須臾,秦三郎夫婦也趕了來。
雅間本來就大,又是自家的酒樓,秦伯安用眼神詢問過蕭峙的意見后,便讓幾人都落了座。
秦大姑娘叫秦姝,比晚棠年長五歲,巴掌大的鵝蛋臉,柳葉眉,眼角微微往下耷,生就一副無辜可憐的眸子。
人一多,蕭峙便理所當然地把椅子往晚棠身邊挪。
晚棠松開他的手。
蕭峙手心一空,大手不高興地追過去,捏住晚棠柔嫩的指頭,強硬地拽到自己腿上放好。
晚棠耳根子有點熱,用余光瞟他一眼。
人太多,她怕被兄長嫂嫂們發(fā)現(xiàn)。
蕭峙神色如常地用右手跟人推杯換盞,左手卻逮著晚棠的手不放,十指緊扣。
“婉婉,你們何時回京?”秦三嫂許久沒和晚棠說體己話,坐到晚棠另一邊悄聲低語。
晚棠不舍道:“明日。夫君事務(wù)繁忙,不能耽誤?!?/p>
秦三嫂當即紅了眼眶,什么也吃不下,悄悄摟住晚棠的胳膊道:“我今晚和你一塊睡吧?我有許多話跟你說。”
晚棠右手被蕭峙握著,左胳膊被秦三嫂抱著,難以動彈。
她的腦袋剛點下去一半,蕭峙撓撓她的右手心。
她詫異地扭頭去看他。
蕭峙眼底的幽怨顯而易見,他今晚是想跟晚棠睡船上的,搖搖晃晃、夜色撩人。
大靖新婚夫妻在娘家不可同床共榻,新婚燕爾的,有幾個受得了這樣的規(guī)矩,所以女子多半回門當天便返回夫家了。
晚棠安撫性地撓撓蕭峙掌心,想把手抽出來:“我和三嫂許久未見,有許多私密話想說,明日便走了,我今晚還是跟她……”
話音未落,她呼吸急促了下。
蕭峙當著一大家子的面,眼神勾勾纏纏的,晚棠能從他眼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臉。
晚棠到嘴的拒絕忽然便卡在了嗓子眼。
秦三郎看出這對新婚夫妻的纏綿,主動開口替蕭峙解圍:“婉婉想跟你三嫂睡,經(jīng)過我的同意了嗎?我可離不得你三嫂?!?/p>
秦三嫂剜他一眼,一把推開貼上來的秦三郎:“新婚夫妻回門又不得睡一起,我怕二妹妹孤單?!?/p>
當晚到底是秦三嫂和晚棠睡的一個屋,姑嫂二人說了半宿的話才入眠。
翌日一早,晚棠和蕭峙整裝待發(fā)時,二夫人領(lǐng)著秦姝夫婦擠到近前:“姝兒他們也要去京城,婉婉和姑爺?shù)拇?,能不能順便捎上他們??/p>
晚棠瞄一眼秦姝,昨晚明明一道吃的晚飯,他們夫妻二人提都不提。
當著這么多人的面,二房又將將和魏老夫人冰釋前嫌,晚棠自然不好拂了他們的意。
晚棠還未抬眸看蕭峙,蕭峙便道:“既同路,那便一起?!?/p>
秦家眾人把晚棠他們送到碼頭時,碼頭上堆了高高一疊貨物,上面罩著一塊黑色麻布,看不清楚里面的東西。
上船必須經(jīng)過那堆貨物,蕭峙警惕地瞄了幾眼,特地繞到晚棠的另一側(cè),讓她走離貨物遠的那一邊。
說是遠,不過也只是遠了兩步。
眾人依依不舍的道別聲遮住了貨物搖搖欲墜的吱吱呀呀,蕭峙和晚棠剛走到貨物中間,蕭峙便感覺頭頂罩下一塊黑影。
周圍傳來驚呼,秦三郎和秦四郎眼疾手快地拽了晚棠一把,倆人和蕭峙一起同時把后背對向貨物,把晚棠護進懷里。
秦家來送行的人多,蕭峙想拽著晚棠逃都逃不開,只能以此護住晚棠。
一直跟在晚棠他們身后的秦姝一家,便沒這么好的運氣了。
秦姝一心護孩子,她丈夫何錦年為了逃出生天,撞倒了旁邊的二夫人,躲到嬤嬤身后去了。
秦姝后背被半箱貨物砸中,痛得直不起身子。若不是二夫人沖過來護住她腦袋,替她擋了半箱,她會傷得更重。
蕭峙臉色鐵青,秦伯安秦仲安亦然。
秦仲安當即讓人去找舶官,要好生調(diào)查這件事。
蕭峙后背挨了一下,但對他而言不算大傷。
眼看旁邊貨物摔得七七八八,不會再有砸落的風險,他陰沉沉地護著晚棠上了船:“船上有大夫,你們?nèi)魝貌恢乜梢岳^續(xù)隨行?!?/p>
言外之意,若傷得重,留在秦家養(yǎng)傷,隨后自己去京城。
秦家人都沒有性命之憂,他總覺得貨物掉落不是意外,不愿繼續(xù)耽擱。
何錦年沒有受傷,回頭看兩個孩子也安然無恙,當即抬腳追上去:“不重不重,麻煩妹夫了。”
蕭峙鄙夷地瞥他一眼。
晚棠驚魂甫定,白著臉提醒何錦年:“阿姐傷了,姐夫沒看到嗎?”
適才蕭峙忙著護晚棠,晚棠又被蕭峙他們擋了視線,沒人看到何錦年一家的舉動。如若不然,以蕭峙的脾性,絕不會再讓何錦年上船。
何錦年被晚棠提醒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秦姝已經(jīng)直不起腰,二夫人也被砸得暈頭轉(zhuǎn)向,需要人扶著才能站起來。
他皺了下眉頭,這才不情不愿地轉(zhuǎn)身去扶秦姝。
當著蕭峙和秦家人的面,他溫柔地關(guān)切幾句,眼看秦姝挪得艱難,便索性將她打橫抱起。
秦姝眼里露出驚喜之色,嬌羞地紅了臉。
躲在暗處的倆人對視一眼,懊惱地看向那堆貨物。昨晚在酒樓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下手,今日這一出可惜了。
他們身后不遠處,有兩個昏迷的男子被扒了衣裳,掩在角落的箱籠后。
待蕭峙一行人陸續(xù)上了船,那倆人便低頭抬上蕭峙他們的箱籠,一起跟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