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意懷疑她,讓她體會一把蕭峙的憋屈。
猜到呂姑姑跟她道了在知府家的事情,晚棠有些羞臊:“嬤嬤何必取笑我,我并非去捉奸。夫君位高權(quán)重,怎會一輩子只守著我一個,我早就想好了,日后會幫他納妾……”
“哼!”江嬤嬤冷哼,打斷她的大度。
“老身且問你,哥兒待你真不真心?”
晚棠住嘴,回想蕭峙為她做的那些事,鄭重點下頭:“夫君待我,情比金堅,可……”
江嬤嬤不愿意聽她的“可是”,繼續(xù)打斷她:“你去章知府家,當(dāng)真沒有半點兒爭風(fēng)吃醋?眼下讓哥兒去寵別的女子,你當(dāng)真可以無動于衷?不必找借口,跟老身實話實說便是?!?p>晚棠抿著唇,久久沒開口。
有些話一旦說出口,她便裝不下去了。
她其實挺貪的,貪蕭峙整個人、整顆心。
他這么好,她怎么可能大度到心甘情愿地跟別的女子分享他?一想到日后要為他納妾,她心上就像是被無數(shù)只螞蟻在啃噬,密密麻麻地痛。
可世道不允許女子善妒,她也不允許自己不理智。
這一次去知府家外守株待兔,換做以前,晚棠是不會做的,如今忍不住。
一想到有一群婀娜的女子圍住蕭峙,她便抓心撓肝地靜不住。那種感覺很難形容,心頭就像有一股無名火,躍躍然,滅不掉。
“你也知道老身不是那等迂腐之人,你不知,老身屋里那個一生只娶了我一人,沒有妾室通房,誰敢說老身善妒?老身對兒子女婿們的的規(guī)訓(xùn)亦然,成親前不論如何風(fēng)流,娶了妻就該一心一意,不許納妾,家和方能萬事興?!?p>晚棠詫異地看過去,她還是第一次聽江嬤嬤談及自家事。
“老身當(dāng)初大著肚子,險些鬧了和離。那時候心里忐忑,嗅到老頭子身上的脂粉氣,足足跟他鬧了半個月,最后兩家族長都請了,正商議和離呢,肚子開始痛。孩子生完,老身要坐月子,老頭子這才找著機會四處尋證人證據(jù),證明他并未拈花惹草?!?p>“當(dāng)時老身也羞愧,如今年紀(jì)大了,回頭想想,那也是老身付出真心的表現(xiàn)?!?p>江嬤嬤側(cè)眸看晚棠,她是過來人,最清楚不過晚棠的情緒如今容易波動。
這與理智不理智無關(guān),越理智,管不住那股情緒后便越容易崩潰。
總不能眼看著晚棠日后鉆牛角尖,自個兒偷偷難過。
晚棠不知道江嬤嬤所想,低頭絞絞指頭:“嬤嬤放心,我對夫君亦是真心?!?p>“那當(dāng)罵他便罵他,偶爾無理取鬧也沒關(guān)系,不必時時拘著自己的性情。老身這么明事理之人,當(dāng)初也無理取鬧過,這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江嬤嬤微微抬起下巴,自夸時毫不謙虛。
晚棠隱約看到蕭峙的影子,無奈笑道:“嬤嬤不是想敲打我的嗎?”
江嬤嬤拉起她的手,輕輕拍:“瞧瞧,又誤會了不是?你是個懂事的孩子,老身知道你不敢對一個人掏心掏肺,那你對哥兒掏一半也行。你如今是秦家的秦婉,有娘家撐腰,怕什么?再不濟(jì),還有老身給你撐腰。”
“偶爾跟哥兒鬧鬧脾氣,也算樂趣,弄錯了也沒事,及時將心里的結(jié)解開便是。你今日懷疑一次,明日懷疑一次,憋著憋著,遲早生病。咱們女子最是不能受氣,你若不信,便問問徐大夫?!?p>柔聲細(xì)語,聽得晚棠眼睛發(fā)酸。
沉在心底的小石子在這些絮叨中,碎裂成齏粉,悄然消失。
“嬤嬤真好。”晚棠哽咽出聲,紅了眼眶。
她出嫁前后,生母不得機會在她跟前叮囑,江嬤嬤卻事無巨細(xì)地提點她、照料她。
尋常女子生完孩子后,能有幾個連心緒起伏都能被婆家的人照顧到?
江嬤嬤幫她揩眼角,故意拉下臉:“老身幫你開解,你怎得害老身?你這一哭,哥兒看到了該跟我急了,定會以為我欺負(fù)了你?!?p>晚棠破涕為笑……
隔壁屋子里,蕭峙時不時踱步到墻邊,想聽聽隔壁的動靜。
徐行走過去,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你頭上沾的什么?”
蕭峙抬手要摸,徐行先一步將手伸過去。
余光里現(xiàn)出一抹艷,蕭峙眼皮子抖了抖。
只見徐行指尖捏著一朵小紅花,遞到蕭峙眼前:“立淵這張臉,比花還嬌啊?!?p>蕭峙頓了片刻,恍然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,氣笑了:“你……剛剛在變幻術(shù)?”
所以他沒碰晚棠的臉,倆人之間沒有親昵舉動。
徐行翻了個白眼,把江嬤嬤找他演戲的前因后果都說了:“晚棠好端端地有家不能回,被你安頓在外面,心里多少存著不安;若是再接二連三鬧誤會,影響你們夫妻感情。剛生完孩子與以前不同,必須徹底將問題解決,不能攢著?!?p>蕭峙想到剛剛還懷疑徐行,羞愧難當(dāng)。
他顧左右而言他:“嬤嬤莫不是蓮藕托生的,心眼子忒多?!?p>隔壁江嬤嬤正要出門,猛地打了個噴嚏……
蕭峙與章知府商議的是水運一事。
初七在山里造火藥,需要悄悄運走,走水路更妥當(dāng)。
小皇帝陸陸續(xù)續(xù)差遣了上百人去淮州幫忙找火藥,再這么下去,初七造火藥之事遲早露餡兒。
章知府如今一心討好蕭峙,聽聞他要走水路把淮王藏在山里的硝石運回京城,自然沒意見,蕭峙趁機讓曹記鏢局將火藥運走。
武安侯府的人,悄然抵達(dá)潁州,打聽清楚別院所在后,便徑直趕過去。
此時的別院,驚春和染秋眼看著團(tuán)哥兒一日比一日長得好,倆人憂心忡忡的心事也開始憋不住了。
驚春疑道:“夫人月子都坐完了,侯爺和江嬤嬤怎得還不安排夫人和團(tuán)哥兒回侯府?總不能一直借住在這里?!?p>染秋嘆氣:“哪兒有生了嫡長孫,卻不回侯府慶賀的道理?真不知道侯爺怎么想的,夫人自己也不知道著急?!?p>驚春湊到她耳邊:“有句話在我心里憋了許久,不甚好聽,侯爺把夫人安頓在這里,跟養(yǎng)外室有何區(qū)別?也不知侯爺怎么想的,江嬤嬤怕是也老糊涂了,回頭我問江嬤嬤一聲吧?”
染秋臉色一白,捂住驚春的嘴:“什么外室?夫人是侯爺八抬大轎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迎娶回去的,不可胡說!”
驚春正要出去購置東西,染秋因著要跟她嘀咕,這才跟到前院。
驚春扯開她的手,長嘆一聲:“我出去了,你快去陪夫人解解悶。侯爺和嬤嬤不當(dāng)回事,老夫人怎得也不差人來接夫人和團(tuán)哥兒呢?”
剛嘆完氣,外面忽然傳來“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”的敲門聲,聲音之大,嚇了驚春一大跳。
倆人面面相覷,急忙往前走過去,想看看來者何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