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行讓人將屋子好好收拾一遍,熏了些藥草,便讓鄭書雅去臥房歇息了。
鄭書雅隱約聽到他在叮囑丫鬟,怎么熬湯藥,何時喚醒她吃藥等。
正準備躺下的鄭書雅,不解地走出去:“徐郎要去哪里?你生病可是我親手照料的。”
語氣幽怨,帶著明顯的不滿。
徐行:“……”
看到鄭書雅微微撅嘴,一雙眼都不似平日里澄明,他無奈道:“你染了風寒,我也染了風寒,當分房住,倘若住一起,我們便都會痊愈得很慢?!?/p>
鄭書雅腦子暈乎乎的,才不管那么多道理,氣呼呼道:“你沒良心!”
才吻了她沒多久,才哄她要建樓閣,她一生病,他便嫌棄地要躲遠!
“你說什么?”徐行驚呆了,愣愣看過去。
鄭書雅這會兒腦子有點兒不清醒,哼唧唧道:“話說得再好聽有何用?我不過染了風寒,你便要避開?!?/p>
徐行聽她滿腔控訴,頓時哭笑不得:“你這是聽不進道理了?”
鄭書雅抬手捂耳朵,她還想趁著生病,讓他照顧照顧自己呢,這會兒分房睡覺算怎么回事?
徐行無奈,看她站在那里,上身微微晃悠,知道她頭暈。
他輕嘆一聲,大步上前:“那就不分房睡了,嗯?”
鄭書雅幽怨地剜他一眼,扶住他胳膊站穩(wěn),這一眼仿佛是在說:你分房試試!
徐行非但沒生氣,心里還喜滋滋的。
他家夫人甚是需要他,好現(xiàn)象!
“乖,去躺一會兒,我讓人為你熬藥?!毙煨羞吅暹叿鲋查阶?。
鄭書雅這會兒頭疼鼻塞,腦子暈乎,腿腳發(fā)軟,人生病時總是會比平日里脆弱,她也不例外。
她躺下后,還是拉著徐行的手不肯松:“你不許走,你生病是我照顧的!”
徐行看向緊緊相牽的兩只手,她的指頭細軟、白皙,勾纏著他的指頭,纏纏綿綿的。
徐行頓時心生歡喜,寵溺地看向鄭書雅:“好,我不走,我也照顧你?!?/p>
鄭書雅原本還想問他什么問題,這會兒都忘了。
她躺下沒多久,便沉沉睡去。
徐行等她睡著后,正要站起身,便發(fā)現(xiàn)握著他手的那只手緊了緊,好像生怕他偷偷溜走。
徐行哭笑不得,復又坐下,抬眸看向鄭書雅的臉。
她的臉蛋這會兒透著不正常的紅潤,眉心微微蹙著,額角滲出細汗。
徐行探她額頭,很燙,出的是冷汗,他小聲吩咐丫鬟端來溫水,幫他擰了錦帕后,他用左手幫鄭書雅擦汗、擦臉。
他是太醫(yī),幫她擦臉時甚至講究方法,不急不徐,鄭書雅蹙著的眉心很快便舒展開。
徐行挑了下眉,將錦帕交給阿黎,暗自嘀咕道:“她竟然沒有上妝?!?/p>
肌膚清透,白里透紅,很好看。
阿黎悄聲道:“姑娘平日不喜歡擦粉面?!?/p>
徐行想到她此前得過面皰,涂多了面皰不容易恢復,了然地點點頭:“那她喜歡什么?”
問這句話的時候,徐行一雙眼還黏在鄭書雅的臉上,她這會兒在沉睡,所以他看得肆無忌憚。
阿黎張了張嘴,想說鄭書雅喜歡教書。
但鄭書雅自己都沒說,她也不敢擅自開口,便說起鄭書雅未出嫁時的一些瑣事。
阿黎跟著鄭書雅入鄭家的時日不長,所以知道的事情并不多,只挑揀一些好的事情說:“姑娘在鄭家時,很喜歡帶孩子,幾位爺平日里也很放心把小主子們交給姑娘帶?!?/p>
“她喜歡孩子?”徐行敏銳地捕捉到他喜歡的點。
阿黎沒有察覺到徐行的言外之意,輕輕點頭:“嗯,姑娘會領著小主子們排排坐,教他們識字讀書學算術……”說到這里,阿黎下意識地閉了嘴,緊張地看向徐行。
見徐行沒有露出異樣,她暗自松了口氣。
徐行直到這時候,才扭頭看了一眼。
看到阿黎那張臉,新婚夜的不好回憶席卷而來。
他糟心地擺擺手,屏退阿黎,獨自坐在床沿邊看書。
看的是鄭書雅之前幫他找過來的百草集,聊勝于無,中途正要打瞌睡,他忽然聽到床榻上的小女子嘀嘀咕咕地開始夢囈:“徐行……徐行……”
徐行登時精神抖擻地看過去:“醒了?你感覺……”看到鄭書雅還閉著眼,他無奈笑道,“豈有此理,怎可直呼為夫名諱?”
以前聽蕭峙張嘴閉嘴地“為夫”,徐行還有點兒惡心地起雞皮疙瘩,這會兒這么自稱,莫名覺得嘴里甜滋滋的,比吃飴糖還美味。
閉著眼的鄭書雅仿佛在回應徐行,忽然又改了口:“緩之……好聽……”
徐行這才意識到,她夢到他了,喜笑顏開地湊近:“夢到我什么了?可是覺得我這表字好聽?夫人可有表字?”
鄭書雅鬢角的幾根碎發(fā),不知何時粘在臉上,徐行輕輕幫她撥開,又掏出帕子幫她擦掉鬢角的細汗。
鄭書雅嘴里又嘀嘀咕咕,不知道說了什么。
徐行沒聽清,附耳過去,睡夢中的鄭書雅恰好翻了個身,飽滿紅潤的唇在他耳畔輕輕劃過。
徐行輕輕一顫,僵在那里。
溫熱的呼吸繼續(xù)噴灑在他耳畔,似星星之火在燎原。
徐行屏住呼吸,艱難地撤回身子,坐在床榻邊的杌凳上,胸口起起伏伏,良久未能平息……
鄭書雅一覺睡到天擦黑的時候才醒,彼時徐行正靠在床榻邊打盹,被鄭書雅拽著的那只手都在泛白——被抓太緊了。
鄭書雅迷迷糊糊地松了手,還沒抽開,徐行的指頭撈了撈,復又握住。
鄭書雅看向徐行的臉,徐行也幽幽得睜開眼:“醒了?”
“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?”鄭書雅一張嘴,才發(fā)現(xiàn)嗓音變了,有點兒干啞。
徐行起身便要去幫她倒水,順手拉起她的手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還牽著她。
他佯裝鎮(zhèn)定,若無其事地松開,倒來一杯水要喂鄭書雅。
鄭書雅不好意思,起身想自己接過來。
徐行挑了下眉頭:“你睡夢中還在埋怨我不照顧你,這會兒假客套什么?回頭又要生怨懟。”
鄭書雅:“?。课摇衣裨鼓懔??”
她徹底傻了眼,她說夢話了?還說過什么不合適的話嗎?
想到上午那個吻,鄭書雅火燒火燎地不敢看徐行。
徐行坐到旁邊,扶著她的肩,將那杯水遞到她嘴邊。
看到鄭書雅紅到半透的耳廓,他心生促狹,輕笑一聲:“豈止埋怨,你還說……”
“我什么都沒說!一定是你聽岔了!”鄭書雅掩耳盜鈴一般,捂住徐行的嘴巴,不許他說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