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廳里再次傳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,所有眼睛都看向徐二的脖子。
按道理,大伯哥如此盯著弟妹的脖子看甚是無禮,可昭明伯府的人都知道楊二郎的德行,徐二的陪嫁丫鬟們也只顧著關(guān)注徐二的脖子,所以沒人追究楊大郎的不妥。
徐二早上特地尋了一件領(lǐng)子高一點的衣裳,自以為已經(jīng)把掐痕遮得嚴嚴實實。
聽到楊大郎的話,她下意識抬手摸向掐痕。
其實楊大郎壓根沒看到掐痕,只看到一點點青紫。
可他熟知楊二郎的性子,故意那么說的。
昭明伯夫人看到徐二的舉動后,臉色大變,瞪向楊二郎:“你弄的?”
楊二郎噙著笑,低下頭,似乎在認錯,也似乎在表示死性不改。
昭明伯夫人氣急敗壞地剜他一眼,拉著徐二便去了隔壁西花廳,一把扯下她的領(lǐng)子,看到觸目驚心的淤青,氣得踉蹌兩步。
徐二急忙將人扶?。骸按蟛改鷼狻!?/p>
昭明伯夫人聲音都在顫:“他……你……你別怪他,他昨晚喝多了,我原本想讓他別回去折騰你的,又擔心你剛成親便獨守空房不好。都怪我猶猶豫豫,等我想阻止他回去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……”
“大伯母,怎么能怪你呢?二郎也不是成心的?!毙於苁巧平馊艘?。
她覺得昭明伯府的人,每一個都很關(guān)心她,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。
“你……你不怨他?”昭明伯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。
哪有剛成親便被丈夫掐成這樣的?換做尋常人,還不鬧翻天?這徐二莫不是個傻的?
徐二不好意思說她昨晚暈厥的事情,所以她自己也不清楚被掐脖子時的疼痛,想到楊二郎懊惱到打自己一巴掌,她哪里還有氣?
昭明伯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氣,讓丫鬟拿來一套頭面、幾匹上等的好布等,全都當作了敬茶之禮,交到了徐二手里。
徐二喜笑顏開。
昭明伯夫人拉著徐二的手回花廳時,遠遠聽到楊二郎似乎在和楊大郎爭執(zhí),緊接著便傳來“啪”的一聲脆響。
徐二和昭明伯夫人對視一眼,擔心道:“發(fā)生什么事情了?”
昭明伯夫人心頭一緊,疾走幾步,赫然看到楊二郎正跪在地上,臉上有一道鮮明的手掌印。
徐二屏住呼吸,急忙跑過去:“二郎?誰打你了?”
她眼里哪里還有剛剛的乖巧,用余光剜了楊大郎一眼。
花廳里沒人吭聲,只有楊二郎苦澀的反?。骸按蟛敢彩前盐耶斢H兒子教訓,才會有這一耳光,都怪我昨晚傷了你,這一巴掌,我合該受著,不疼?!?/p>
徐二心疼到眼淚掉出來,吹了吹他已經(jīng)腫脹的臉頰,哽咽道:“都腫了,怎能不疼?”
一字一句,雖然沒有責備昭明伯夫婦的意思,但是怨氣已經(jīng)溢于言表。
昭明伯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家夫人,剛才楊二郎若不是說了幾句話氣他,他也不至于動手。
楊二郎說什么徐二是他的人,閨房趣事本就如此,昨晚便是失手將她掐死了,那也是徐二命不好……諸如此類。
昭明伯夫婦還有求于徐二,聽到這種混賬話,如何不氣。
可這會兒當著徐二的面,昭明伯不能把楊二郎的話道出來,只能冷眼看著楊二郎演戲。
昭明伯夫人也聽出了徐二的怨懟,一通忙活,親自幫楊二郎敷臉消腫……
回門這日,昭明伯夫人給楊二郎準備了一堆回門禮,十分之豐厚。
徐父不在府里,只有徐母一人招待他們夫婦。
徐二在徐家不受寵的猜測,進一步得到了印證,楊二郎意味深長地看了徐二一眼。
徐二如何看不出他眼里的狐疑,窘迫道:“父親也是太醫(yī),宮里的事情繁忙,耽誤不得?!?/p>
楊二郎很想說,你爹又不是太醫(yī)令,太醫(yī)署離不得他了?
不過他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,笑著表示理解。
徐母客套地招呼他們,板著臉問長問短,目光時不時從楊二郎臉上的痕跡掃過。
楊二郎見狀,忽然上前一步,眼看著要跪地認錯,被徐二及時拽?。骸澳赣H,二郎昨兒吃多了酒,不小心跟人打鬧成了這樣?!?/p>
楊二郎詫異地瞟她一眼。
徐二緊緊握著他的手,悄悄搖頭,示意他別說實話。
不過徐母不是傻子,哪能相信她的鬼話。
只不過她不想追問,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兩眼楊二郎。此人比她想像的還要暴戾,剛成親居然就管不住自己了?莫不是已經(jīng)朝徐二動過手了?
徐二不想讓徐家人看笑話,匆匆用了午膳,便催著楊二郎回昭明伯府。
楊二郎等馬車開始前行后,才如夢初醒,拍拍自己的腦門:“呀!大伯父讓我問的事情,我怎么給忘了?”
徐二急忙拉住他的手:“你又打自己做什么?何事如此緊要?他昨天還打你呢,你這般將大房的事情放在心上做什么?”
她家二郎可真是心善。
楊二郎垮下臉色:“寄人籬下,我自然該為他們分憂解難。實不相瞞,我那大哥他……”
他湊到徐二耳朵邊,把楊大郎的隱疾悉數(shù)道明,又說了昭明伯夫婦想要徐家的太醫(yī)們暗中幫忙醫(yī)治的想法。
徐二不屑地笑笑:“既然有求于我,為何還要打你?大伯父大伯母也太欺負人了?!?/p>
她請不請得到徐家的大夫們幫忙是一碼事,可既然求人的是昭明伯夫婦,那她就不能讓他們大房騎在頭上。
楊二郎眼底閃過一抹狡黠,面上卻害怕乖順,晃晃徐二的手道:“不可如此說大伯父大伯母,他們畢竟把我養(yǎng)大……”
“養(yǎng)你的是你父親,與大房何關(guān)?他們這些年不會是拿著養(yǎng)育之恩,才壓你一頭的吧?”徐二皺起眉頭,她受夠了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日子,她嫁人可不是想繼續(xù)這種日子的。
楊二郎可憐巴巴地看著她,沒有吭聲。
但是看在徐二眼里,等同于默認。
徐二心疼地嘆息一聲:“二郎可真傻,怎能事事都聽大房的?”
楊二郎有些無措,似乎腦子里一點兒主意都沒有。
他茫然地看看左右,最后求助地看向徐二,小心翼翼問道:“我不該聽他們的?”
徐二搖頭:“不聽?!?/p>
“那我日后只聽你的話,行嗎?”
徐二看到一個大男人如此依賴自己,莫名的滿足感膨脹心頭,當即勾唇笑起來:“好!日后我會護好二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