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人老公的話,讓方知硯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。
自己是一個醫(yī)生,理論上而言,自己只需要對病人負責就行了。
至于病人家屬,在病人不出事的情況下,方知硯并不需要理會。
可現(xiàn)在,病人老公卻要求自己哪怕不管孕婦的命,也要把孩子保住。
這就讓方知硯有些惱火起來。
先不說他可不可能答應,單單是這種情況下,就不存在保孩子不保大人的說法。
所以他冷著臉開口道,“你到底簽不簽字?”
“你要是再不簽字,大人小孩都保不?。 ?/p>
聽到這話,病人老公愣了一下。
就在方知硯以為他要簽字的時候,病人老公突然轉過身,走到了病人父親面前。
“你自己看看現(xiàn)在這叫什么事兒?”
“還要讓我簽字,還不能保證孩子的安全,我簽什么字?”
“孩子活下來,什么事都好說。”
“孩子活不下來,離婚,你把彩禮退給我?!?/p>
方知硯站在旁邊,甚至以為自己耳朵出錯了。
不是?
這是什么話?
那不是你老婆嗎?
老婆不要了,硬要孩子?
孩子活不下來,還要退彩禮,離婚?這是什么情況?
病人父親臉色也有些難看。
他站了起來,并沒有說什么,只是咬了咬牙,然后走到方知硯身邊。
“你是醫(yī)生,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,保孩子?!?/p>
方知硯有些懵逼。
“不是,里面那是你女兒啊?!?/p>
“你是她的父親,你怎么能?”
方知硯的心情無法平復,甚至帶著濃濃的憤怒。
“行了,你就是個醫(yī)生,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行了?其他跟你有關系嗎?”
聽方知硯有些責怪自己的意思,病人父親也惱火起來。
他呵斥了一聲,然后扭頭又看向病人老公。
“我也想保孩子?!?/p>
“實在不行,就去人民醫(yī)院得了,直接把孩子剖出來?!?/p>
方知硯更加震驚了。
這是人說的話嗎?
這完完全全就是把手術室內那個女子,當成了一個育兒機器,根本沒有當人啊。
病人老公這個樣子,也就算了,病人的父親竟然也是這個樣子,這到底怎么回事?
“剖孩子?剖不要花錢?你出這個錢?”
病人老公罵道,“人民醫(yī)院還不如中醫(yī)院呢?!?/p>
“當初你家咬著牙硬要十二萬八的彩禮?!?/p>
“保證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的?!?/p>
“十二萬八的彩禮我一分沒少地給了你們,我就想要個兒子,怎么就這么難嗎?”
“人家都是萬把塊錢的彩禮意思一下,你家閨女是金雞,保證了能生男娃的?!?/p>
“不然我憑什么給這么多錢你們家?”
走廊內鬧哄哄的。
病人老公說出來的話,讓方知硯的心情再度復雜起來。
這之中不僅僅涉及到了不把孕婦當人的情況。
甚至連重男輕女也表現(xiàn)得如此直白。
看這樣子,似乎如果這一胎生的不是男娃,病人老公也不會罷休啊。
但此刻,手術室內,病人的呻吟越來越低。
顯然整個人已經痛到了極致。
若是再拉扯下去的話,恐怕一尸兩命。
方知硯此刻也顧不了那么多。
“先簽字,不簽字,我怎么給你們保大人還是保小孩?”
“簽字我才能手術,手術才有后續(xù)討論的可能性?!?/p>
他催促道。
聽到這話,病人老公這才不情愿地折返回來,在術前交代上面簽了字。
簽完字,他又罵罵咧咧地指著病人的父親。
“你們一家子賤貨?!?/p>
“要了老子這么多錢,生個孩子都這么麻煩,沒見哪個女人生孩子有你們家嬌貴的?!?/p>
“早知道這樣,當初還不如取了隔壁傻子,只要一千塊錢,人家現(xiàn)在照樣生的大胖小子。”
“糙!”
罵完,他吐了口口水,氣沖沖地坐在一旁。
病人父親臉色難看,將怒火發(fā)泄在了方知硯的身上。
“我不管,你是醫(yī)生,你就要給我保?。 ?/p>
“如果小的沒保下來,我就來你們醫(yī)院鬧!”
聽到這話,方知硯沒有跟他理論。
目前情況看起來,如果自己接手來進行手術的話,大人和小孩應該都能夠保下來。
無論他們的需求是什么,方知硯是有這個能力在身上的。
所以他準備去換衣服,然后進入手術室。
但,門口的吵鬧,卻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。
急診主任何東方匆匆趕了過來,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凝重。
方知硯接待病人,向來十分穩(wěn)重。
極少會跟病人產生沖突,這邊的動靜,讓他有些緊張。
在詢問了旁邊人情況之后,何東方眉頭一皺,轉身進入了手術室內。
方知硯正在換衣服,同時琢磨著接下來的手術情況。
病人是闌尾炎,但因為孕期子宮壓迫,所以導致闌尾異位。
這種情況下想要完成手術,情況就有些復雜,很需要技術。
看到何東方過來,方知硯有些驚訝。
“何主任,你怎么來了?”
“這個手術你能行嗎?不行讓我來吧?!?/p>
何東方開口道。
他不是懷疑方知硯的技術,他只是不希望方知硯跟家屬產生這些亂七八糟的矛盾。
按病人家屬先前說的,要是手術失敗,孩子沒保住,他以后還要來找麻煩。
那不如讓他找自己麻煩好了。
現(xiàn)在方知硯的重要性,可比自己大多了,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面浪費時間。
意識到何東方的想法,方知硯心中有些感動。
“沒事,何主任,這個手術沒什么大問題,大人和小孩我都能保住?!?/p>
“那就好?!?/p>
見方知硯心中有數(shù),何東方才是微微點頭。
正準備叮囑幾句的時候,麻醉師又是推開了門,有些惱火地走過來,“方醫(yī)生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病人家屬為什么不同意麻醉?”
“沒有麻醉,你直接用下刀子挖闌尾嗎?”
“什么?”
聽到麻醉師的話,方知硯跟何東方都是一愣,眼中露出濃濃的錯愕。
病人家屬這是瘋了吧?
真不把病人當人?。?/p>
“你先別急,我先去看看?!?/p>
方知硯安撫了一聲,迅速走出去,便看到了圍在門口的病人家屬。
“你們到底治不治病?為什么不讓麻醉?”